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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尔走过去坐在榻上另一侧,抿了唇刚想说什么,便听连烁道,“朕听闻,今早兰嫔和贵妃来给皇后请安都迟了?”
她低了低头,淡淡道,“不是什么大事,各自领了罚,都向臣妾请过罪了。”
连烁翻过一页书,嗯了一声,便不再有下文。
钟离尔又抿了抿唇角,半晌道,“贵妃午后来时说,皇上今晚,仍不留宿坤宁宫?”
连烁顿了顿,抬眸看向皇后,忽地笑了一下,“她同你说的?倒是贵妃没规矩了。”
钟离尔握起拳的手掌心内,指甲深深地掐着肉,有逐渐刺进的顿疼,半晌,皇后终是道,“明日是臣妾母家进宫探望的日子。”
连烁仍是漫不经心道,“朕知晓,叫人都打点好了,明日会派人去接钟离夫人。”
钟离尔直视着地面青砖,半晌忽地也轻笑出声,“多谢皇上。”
然后便是长久的清寂,帝后二人都未再出声交谈,一炷香的功夫,皇上书又翻过一页,便合上了书,开口道,“时辰不早了,皇后早些……”
皇后蓦地抬眸看向他,略冷出声打断,“皇上,今日十五,按例是要留宿坤宁宫的。”
连烁缓慢看了她一眼,钟离尔脸上神色认真且执拗,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伤心和怒意,都隐在那双桃花剪水眸里。
连烁沉声道,“朕也是顾及明日诰命夫人进宫,怕皇后连日操劳精神不济。”
说罢站起身,便往殿门而去,钟离尔却不似昨日呆坐原地,也随着起身站到了皇上面前,仍是那副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神色,略仰了头看着连烁英朗的眉眼,“臣妾母家明日进宫,若是问及为何封后以来,皇上从不留宿坤宁宫,还望皇上告知臣妾,臣妾该如何作答?是早就不得圣意,还是做错了什么,惹了皇上厌烦?”
连烁瞧着她,略皱起眉,神色有些不耐,“皇后注意言行。”
说罢便绕过钟离尔,她却抬手抓住了他衣袖,连烁并未回过身,他听见钟离尔在身后轻声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祁桑的?”
连烁高大的身形未再有任何动作,钟离尔声音里终是传出一丝破碎,“你早就喜欢她了,对不对。”
眼泪无声顺着她的面庞蜿蜒而下,她听见连烁漠然道,“你们都是朕的后妃。”
她稳了稳声音,并不愿被听出痛意,“我在中间横亘着的那些日子,是我拆散了你们一对有情人,是吗?”
连烁不言,钟离尔从身后抱住他,侧脸贴在他脊背上,热泪滚滚而下,仍是弯着唇角道,“我,和钟离家,早就是你们心里的一根刺了。如今……你终于有理由名正言顺盛宠祁桑了。”
她努力笑得弧度更大,眼泪却落得更凶,连烁感觉到脊背上传来的湿意,仍是皱着眉,听见她道,“你在替她报复我吗。皇上。”
连烁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钟离尔站在这里,死死握住他的手,千难万难却还是说出那句话,“今夜不要走,好不好?”
高高在上的帝皇始终没有回过头,仍是那般淡漠敷衍的口吻,“皇后早些安歇罢,这些话,朕今日当你没说过,下一回,朕便该问问右相,如何教导出这样的好女儿了。”
钟离尔疾步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衣角,却不及摔倒在地。
连烁打开殿门离去,门前宫人跪了一地,皇后满面泪痕撑起身子,终于压低哀声哭出来,“连烁……”
阿喜和清欢忙遣散了宫人,飞奔进殿,清欢将殿门关上,阿喜奔过来轻拍着皇后的脊背,扶着钟离尔,“娘娘!娘娘……娘娘您别这样……奴婢求您了,万不可伤心过度……您不能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
钟离尔哭着靠在阿喜怀中,手指死死攥着阿喜的衣袖,一刹那万念俱灰,几近泣不成声,“假的……都是假的!不过是给了我一场梦罢了,我挡了他们的路,阿喜,是我挡了他们的路啊……说什么祁桑得志,我这个后位,是人家看着母族的颜面施舍给我的,到头来是他们看我可怜罢了!”
阿喜和清欢跟着落泪,清欢握了皇后的手哭道,“娘娘!奴婢知道您这样的心气儿受了莫大的委屈,您万不可这般哭伤了身子,明日教夫人进宫,瞧见怎么是好呢?您还有奴婢,还有母族啊!”
“母族……”她笑得极尽讽刺,“母族,时至今日我钟离尔,有何颜面面对母族!”
钟离尔眼泪凝于羽睫,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回想起许多从前的画面,有初遇时湖心亭上芝兰毓秀的少年,有那夜灯火十里的长街亲昵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