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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尔执杯的手顿了顿,垂眸在心里轻笑了一声,果然,贵妃偏要捡她爱的说。
祁桑声音响在席上,满满的情深意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说罢又是举杯一饮而尽,和嫔领着嫔妃给贵妃鼓掌叫好,兰嫔起身朝着帝后举杯,只笑道,“贵妃娘娘深得盛宠,一首诗念出了臣妾等不敢说的话。臣妾才疏学浅,不及皇后娘娘明月清辉,贵妃娘娘明珠皎洁,只一句‘只愿君心似我心’,愿祝皇上福寿齐天!”
庄嫔笑道,“兰嫔这一句‘定不负相思意’,倒是表了臣妾等所有姐妹的心声了。”
连烁看她们一眼,颔首也笑着举杯,“兰嫔素来不愠不火,当得起这个封号。庄嫔亦然,有你们辅佐皇后料理六宫事,朕才无后顾之忧。”
慧美人起身娇俏一笑,上前几步走得风姿绰约,不甘落后亦举杯娇声道,“既轮到臣妾了,臣妾向来喜欢《越人歌》,今日便也斗胆问问皇上,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钟离尔眼瞧慧美人眼波流转,如那时西域来访献舞一般,媚态丛生,心下了然,只静坐但笑不语。
皇上却转首瞧着钟离尔笑道,“朕记得,这前半首是,‘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她悄悄将手掌紧握,方维持得住一派体面,缓缓笑道,“是,‘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连烁定定瞧着她,笑了笑轻声道,“只可惜当年初遇,朕没能同皇后同舟共乘。往后有机会,南巡去了江南水乡,定圆了这个遗憾。”
她也瞧着他,一时竟不知要如何言语,他却已转头瞧向慧美人,举杯饮酒后温声道,“美人意温存,朕如何不知?只今夜万寿节,按礼须得去坤宁宫陪陪皇后,酒意已发,爱妃便各自回宫歇息罢。”
不止满座,皇后也是愣了一瞬,随即稳住心神不去瞧连烁,却终究皇上数月不曾留宿坤宁宫,难免教人忐忑生分。
似瞧着座下嫔妃俱行礼告退,她心里百般滋味,浑浑噩噩间,却已同连烁走在回宫的路上,抬眸瞧见他俊朗轮廓,月下尤为叫她神醉,钟离尔忽而轻声道,“皇上还不曾问过臣妾,今夜想以何句聊表心意。”
连烁停下步子,转身对上她目光,轻笑道,“哦?是朕疏忽了,皇后说罢。”
她的长发被夜风吹起,微微遮住似雪的面庞,月下一双眼晶亮如星,缓缓勾起红唇道,“星月皎洁这般的诗句,虽足以明志,可在臣妾心里,皇上向来是高阳。近来却听了一句诗,细思极喜,‘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他在夜风里缓缓抬手,身形高大,气势压迫,像一只温柔的野兽,别过她鬓边的发丝,带着点醉意垂眸看她笑道,“朕很久没听你说过这样小女儿情态的诗句了……”
她心下感慨,顿了顿,方要开口,却见一行人步履匆匆而来,连烁待江淇走近上前一步行礼,便抬手免了礼,听他道,“臣参见皇上、娘娘,左军都督府有报,臣实不敢误,故而扰了圣驾。”
钟离尔听到是祁岚来的军报,便想告退先行回宫,却听连烁道,“爱卿但说无妨。”
她难抑讶异,抬眸瞧了连烁高大的背影一眼,明黄的盘龙气势磅礴,雄踞在他宽阔的脊背之上。
江淇与他相对而立,俱是芝兰玉树的风流,俯首一揖,继续道,“祁都督言女真流寇之事,实为金人借着流寇出兵扰我边境,几番交战下来,双方都颇不胜其烦。金人寻了由头,递了休战的文书,祁都督想请圣心裁决。”
钟离尔听闻垂眸片刻,便听连烁皱眉沉吟道,“可提了条件?”
江淇颔首回道,“金人想与我大明边境相通贸易,愿出财宝相换。”
钟离尔听罢抬首瞧了瞧江淇,却见连烁忽地问道,“爱卿以为如何?”
江淇思忖道,“臣以为不妥,此时正值我大明国富力强之盛,若给金人休养生息的机会,怕是后患无穷。可思及若当真交战,军中除却祁都督外,大抵无将才一事,臣也难知如何两全,还请皇上圣决。”
皇后抿唇思索,却见连烁转身笑问道,“此事皇后如何看?”
钟离尔轻笑一瞬,并未言语,连烁摆手只道,“不追究后宫干政,朕知皇后对金人略有了解,愿听皇后一言。”
钟离尔方从善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