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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毒虫嗡然而至,如一朵可怖黑云。
小椒吓得花枝乱颤,“我进这客栈来时还闩上了门,我真是个傻子!”她突地回头,向背后叫道:“喂,扎嘴葫芦,方大捕头,你别忙着写那几个臭字儿了,快来帮帮咱们!”
陈小二动作一滞。
这时他方才想起今日来吉顺客栈的仙山吏有三人,一位独眼男人,一个红衣少女,还有一人不曾出声,一直在那两人身后。
那人全无显眼之处。若说有一点迥别于人的,那便是他在数九寒冬里只披一件缀满补丁的薄葛布斗篷。自方才进门起,他便从怀里取出一只笔匣,在桌上摊开草纸,在墨斗里蘸饱了墨,一笔一划地认真写着。
仔细一看,他还真将陈小二所言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只是字写得极丑,似墨盒里的蜘蛛满纸乱爬。
听小椒叫唤,这人不慌不忙地放笔,打开笔匣,将笔放入,墨斗盖好,又将手里的草纸叠作平齐的方块,放入怀里。
小椒堪堪闪过陈小二的踢腿,光火道:“死扎嘴葫芦,待你做罢这一套动作,咱们都去西天取一趟经回来了!”
那人开口,声音清清冷冷,似落涧寒流,道:
“要去西天的不是你们。”
此人方一开口,陈小二便犹如逮住了猎物的鹞鹰,直奔他而来,欲先下手为强。
然而于一刹间,这人忽将两手往腰后一探。冷光如悬天星斗,灼目而出。只听得一声铮鸣,半空里颎火迸溅!
原来是这披斗篷的人行云流水一般自黑檀鞘里拔出一枚符禹铁短剑,一柄嵌钢长刀,十字交错,稳稳接下了陈小二的铁腿。
“——而是他!”
这人冷声道,目光如剑,直逼陈小二。
两人甫一交手,煞气便如江河滔滔四泄。刀光剑影纷飞,他们瞬息间交锋数合。锵锵铮铮声不绝,似弦急筝乱。陈小二咋舌,与他交手的这人极强,静定持重,一息不紊,恐怕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仙山吏!
普通招法抵敌不过,陈小二一挥手,遣毒虫上前。飞蚁嗡声大躁,张獠向此人咬去,然而这人却深吸一口气,心手相应,刀剑似蛱蝶飞舞,疾如迅风速电。片刻之后,地上落了一层薄薄黑雾。那是被削去双翼的飞蚁,正于地上徒劳挣扎。
这人刀法和剑法皆刚、快、猛。陈小二再不敢大意,拼尽浑身蛮劲将铁腿砸向此人脸面,然而这人防守的架势亦稳当,仿佛铁墙一面。刀剑相交,再度拦下一击。烈风刮开了葛布斗篷,露出了其容颜。
烛光似水一般洗净了此人脸上的暗色,那是一位俊秀青年,缠一条缁布额带。面庞似白玉雕就,如月下梨花,却骨峻气遒,带着铁铸一般的刚毅。
而他的两眼犹如行空鹰隼,激明入神。
被那两眼一看,陈小二好似田间地鼠,惶悚不安。一个念头闪过,他得逃离此处,去一个更能施展拳脚的地方。于是他虚晃一招,便拔足猛奔,向外跑去。
还跌在地上的小椒大喝:
“方惊愚,去追他!”
陈小二步伐一滞,这个名字像一根针刺入他的脑海,他知道这个名字。方惊愚,仙山琅玕卫方家的次子,百年难遇的刀法剑术天才。而今日一见,端的人如其名,惊愚骇俗。
然而那青年却不紧不慢,收了刀剑,在桌前坐下,又一丝不苟地自怀里取出笔匣,摊开草纸,蘸饱了墨。
红衣少女大怒:“你不去追人,又在做什么?”
那名唤方惊愚的青年神色冷浸浸的,道:“我方才想起,还缺了几字未写。录辞的时辰、录辞人的名姓都未添上去。待写完了再追。”
小椒看着他一板一眼地埋头写字,火苗子舔上心头,一张脸涨得似熟透的柰果般红,憋了半晌后,破口大骂道:
“你倒是去呀,笨葫芦!”
与此同时,陈小二刚冲出客堂,风雪猛烈扑来,门外白雪皑皑,冻雾漫天。一个身影忽自旁经过,与陈小二撞了个满怀。陈小二身形一个趔趄,却见那人影竟是那先前睡在马棚里的乞儿,佝偻着背,手里提着一只茶壶,水差点洒出来。
他见了陈小二,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漫不经心地问:“小二哥,你去哪儿?”
那乞儿又将茶壶提高了些,陈小二才想起先前自己吩咐他给仙山吏们烧口茶吃,这厮在仙山吏们查过后便乖乖到后厨里倒腾茶水去了。但如今情势危急,陈小二顾不得说话,便一阵风似的从乞儿身边掠过去了。
乞儿看着他疾奔而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