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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疏星很绅士地说:“请便。”
容念没有忸怩,动作非常轻盈地坐上推车,和两桶水待在一块儿,倒是不显得拥挤。
整个人往后一靠,彼此离得并不近,但有几秒钟,贺疏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是清爽干净的洗衣皂味。
容念回头笑着看贺疏星:“出发呀!”
然后贺疏星就推着这辆车缓缓往前走。
父亲是合伙人级别的大律师,在贺疏星的记忆里,自幼就只有别人来他家求助,没有他家朝别人低头的份。
在这种培养环境里,他向来心高气傲我行我素。
可是此时此刻,他小心又仔细,生怕轮子撵到路面的石子,震到车上轻轻哼歌的容念。
这种纵容并不是没有理由,但贺疏星不能说出来。
——容念对他的印象始于高三,其实他们很早之前就见过面。
他们甚至差点当家人。
贺疏星在国际学校读小学,那里常常组织公益活动,喊上家人去一些他并没兴趣的地方。
不止是没兴趣,他还觉得很虚伪。
难道自己付出短暂的同情心,就可以拯救别人于苦难之中?
五年级那会儿,他们去一家福利院献爱心,自己在车上昏昏欲睡,而母亲兴奋地准备了许多手工小礼物。
在大家开开心心玩游戏之际,贺疏星倍感无聊地出去透气,不小心在混乱的后街迷了路。
他从没来过这么破旧肮脏的地方,一度怀疑可能会有人贩子把自己带走。
但贺疏星运气很好,有个漂亮清瘦的男孩发现他在打转,询问之后步伐轻快地将他带回了福利院。
男孩在福利院的小朋友里年纪稍大,应该与自己同岁,无意与弟弟们争抢礼物,便在院外闲逛。
街边飘来香气,男孩动了动鼻尖,问:“你要吃烤红薯吗?”
贺疏星茫然:“烤什么?”
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没吃过这类食物很正常,男孩拿出几枚硬币,买了一块红薯,掰给了贺疏星一半。
贺疏星记得他是孤儿,不好意思拿他的东西。
自己犹豫着怎么推拒才得体,男孩显然看穿了他的想法:“不要客气,你们送那么多礼物,我只是给了你一点点。”
那天贺疏星是吃饱了饭来参加活动的,可是手上的烤红薯意外美味,自己不顾形象地用手捧着吃完了。
后来妈妈听他讲述这件事,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想要领养个弟弟吗?”
他妈妈热衷于公益,自己是真的差点当容念的新家人。
那次对话结束后不久,他们没来得及再去福利院拜访,就发生了恶意袭击检察官的事故,贺疏星从此与父亲相依为命。
容念转学过来的时候,尽管距离初见隔了许多年,但贺疏星一下子就把他认了出来。
男孩变成了少年,容貌愈发清丽,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贺疏星听到其他人羡慕的声音。
而容念不再如儿时活泼,安静乖巧地看向他,就像在看陌生人。
一直到现在,贺疏星还很清晰地记得,当时自己坦诚地说想要领养弟弟。
原来自己是可以拯救某个人的,他那时候为此欣喜,期待着能把男孩带出灰暗的旧街。
母亲温柔地和他拉钩,说:“那你就要当个很好的哥哥。”
贺疏星很小就知道不能轻易承诺,所以他想说自己会尽力。
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跟妈妈保证,我一定做得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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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疏星愿意推车,容念就真的敢坐,一直到快回班级了才下来。
搬完水回去没多少训练量,日子过得可谓浑水摸鱼,容念心满意足。
傍晚,门卫说有人找容念,让容念出去一趟。
营地是封闭式管理,不方便放人出去,能让门卫这么来通知,来人排场很大。
容念以为是方悦秋卷土重来,自己故意拖延时间,收到消息后洗了个澡才肯挪步过去。
门口停了辆名贵的商务车,有司机等候在侧,为容念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容念看清楚了里面的人是谁,笑道:“我不记得我们有那么熟。”
话是这么讲,但他说完便坐了进去。
车上有好闻的古龙水味,是一种成熟醇厚的气息。
男人等久了在抽烟,见容念到了,便下意识打算掐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