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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念诀语,强引它向阵眼处去。
洛肴目光跟随着,身子却没动。
小小怨魂算不上棘手之事,有漌月仙君前来渡化已颇为大材小用,他自然更是乐得偷闲。
他从房顶站起身,一拍衣上灰尘,正要舒展身子骨。
阴翳中忽有抹突兀异样,黑影逐渐变得细长,成条状黏在地上,顶着颗好似头颅的浑圆——有人站在那里。
一只手扶上他的肩膀。
洛肴头皮微麻,仿佛那只手正搭在自己身上。
而影子刹那凭空消失无踪,洛肴掐诀的指未停,昭示“空无一物”的应语再度浮现,只是这回他稍稍愣了须臾,莫名感到股似有若无的熟悉
鬼修?
他按捺惊愕,暗想沈珺既然放出不周山的消息供人捕风捉影,有鬼道中人嗅着腥味而来并非奇事。
只是行事未免过于张狂。
洛肴倒有一探究竟的心思,可惜沈珺白飘飘的衣摆已从暗处露出个浅淡轮廓,只得仿若无事地一跃而下,轻巧落地,拖着慵倦的调子问:“成了?”
沈珺幅度甚小地一颔首,走进屋内探刘府少爷的脉象,确认无恙后朝景芸道:“可唤他家人到此。”
少女跫音渐渐行远,沈珺视线在洛肴身上落了落:“可有异状?”
洛肴指节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没有。”
还未见到刘府众人,就可闻凄切哭音,那刘老爷阔面肥耳,肚上赘肉随步伐一晃抖三抖。
“仙君!”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伸出手试图与沈珺一握,未得回应顿在半空,转而讪讪抹着脸,干笑两声看向榻上之人。
“吾儿吾儿得救了?”
“已经无碍,隔日便会醒转。”
“好太好了、太好了。”刘老爷连连低喃,又兀地拔高音量,悲愤填膺:“这厮、这厮为非作歹的伥鬼,险些害死彦儿!漌月仙君,您可一定要惩他永世不得超生!”
沈珺淡淡扫过他一眼,“听闻那怨魂是因救令子而殒命,不知是否属实?”
“这”刘老爷闻此神情一滞,梗着脖子道:“赔偿过了!他家不过蓬门荜户,赔付的银子足够下半辈子饫甘餍肥”语毕还想说些什么,慑于沈珺周身冷冽只咽了咽唾沫。
沈珺垂敛眼睫不知所思,刘夫人一遍遍抚过塌上青年的面颌,闻此攥紧了手,打圆场道:“多谢诸位仙家官,府上已备宴席,敢问仙君是否愿意留下”
“不必了。”
“好啊。”
一句冷淡、一句洋洋,两声撞在一块儿,沈珺清咳一声改口。
“可以。”
“那算了。”
洛肴:“”
默契、实在默契,不愧是“鸳鸯成双、璧人登对,梧桐枝头的双飞燕、在水一方的蒹葭萋萋”。
洛肴心里这般想着,口中婉拒道:“宴席就不必,不过听闻沧州刘氏因酒业发家,有佳酿享誉京城,名唤千日春,不知有幸一品否?”
刘老爷捣头应道:“当然当然,仙家官这边请。”
路过景芸时他被拽了袖子,“不周山,不是亦、亦禁酒吗?”
洛肴两指捻着在唇边虚虚一拉,小声说:“替我保密。”
谁知那两指被沈珺一弹,洛肴赶在他开口前匆匆迈腿,眨眨眼转身就跑,大步流星,唯剩“回见”二字裹在夜风里,遥遥飘回来。
景芸愣愣张口,“他”
“随他去吧。”
景芸点点头,总觉得仙君自束阴之后颇为心不在焉,但她不清楚所为何事,也不敢妄自揣测,只无言跟在身侧听仙君交代了些琐事,又与他分头于刘府内检查一圈。
待她持着剑巡毕后再次途径刘家少爷的侧院,忽被枚小石子不轻不重地打在手背,映雪剑急遽出鞘三分,却闻一声轻笑。
疏透酒香好似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濡湿一隅清幽,那人坐在古柏横枝之上,单腿支着,像浓墨淋漓的一笔。
景芸看清那拎着酒壶的人,忍不住随他笑了笑,“郝、郝有钱,你怎么、还在这里?”
“自然是观月赏酒。”那人朝她一扬手中壶,“当真不尝尝?”
“可别听他的,分明就是在偷懒。”南枝从他背后冒出来,伸手要点他脑袋,景芸见她的指尖穿过了他,心头忽然涌上几分酸涩,又联想起方才渡化的怨魂,也就比自己年长些许,却已不可挽留地走向黄泉路了。
小风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