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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覆车继轨的苦难万千。
沈珺亲了亲洛肴眉梢,又抿紧唇,“不好。”
他既许诺要携洛肴踏遍大好山河、补偿蹉跎岁月,岂能将素来潇洒的魂魄困顿此地。一刹感到心如末劫火,在往来憧憧的苍生众相中,有人牵起他的五指,让他融于人间炊烟,使他了悟莫要执着于众生,其实他已置身众生之中,要先体会命若尘芥之微,才能体会命若大潮之盛。
“你在此等我。”
来不及辨别洛肴一霎复杂的神情,他的意识逐渐淡薄,仿佛一双巨手为他抽出脊椎、铸造剑骨,继而明悟何为不破不立。
他不应寄期望于月华清慢的弱点、不该希冀于云层复现。
这些就像抱膝静候石中剑,殊不知乱石丛生的覆土之下,剑鞘所篆刻的命定者,正是他的名字。
唯有他自己。
沈珺骤然明了,他的剑意亦是以月华为引,亦契合阴晴圆缺,契合流照千年的光辉,因此也存在“无法目视的背面”——换言之,他的“反面”。
是从前被君子礼节遮蔽的、所谓缺陷的,那一抹被包裹在白中的黑,是狡诈、凶戾、偶尔的口是心非,也是“百花杀”的凌厉、激越,渴望在即。
【作者有话说】
正好写完就一起发了,周日就不更了ovo
极端寂寥的承压内,连虫豸振翅的声息也无,万物乾坤似沉甸甸地封死在密闭的罐子,唯有回溯于天、又再度纷纷扬扬的雪沫落下,将黑白分明的轮廓蒙上模糊的前景。
而静立雪中之人目视着光熠微薄的星宿,几不可察地敛眉,拂尘挥动如水丝,细细感受每一毫厘的空间波动。
紫薇星垣不过是依靠一线灵光的纸老虎,不值深虑,再待片刻便会被银针逐一击破,倒是那无形之中囊括四海万象的阵法,若草蛇灰线,伏埋千里。
玄度足下迈动数步,看似无心,实则有意。
他这百年来交手修士不胜枚举,身陷秘阵也并非稀事,但鬼道阵法多是诡谲,如百鬼夜行、如万鬼同哭,九曲鬼河算是其道一等一的大阵,有诗曰“阴风飒飒气侵人,黑雾弥漫迷日月”,是惨气冲霄、阴霾彻地,消魂灭魄、损神丧气,可谓怪哉。
但此阵玄度自映山处听闻盟宴之事,关于乱局如何落幕,除却沈珺自戕问情外,还另有一阵法托底,那阵法与蛇妖现身的屏障同出一脉,却略有差异,维系阵法的也并非符篆,而是几枚不起眼的小石子,竟就凭此在众大能面前瞒天过海,着实有趣。
据映山描述,蛇妖现身后,却月观随之陷入可怖惨象,可惨象被剥开就与寻常无异。
倒是同此刻相似,宁静、平和、包容万物,并未有鬼道常存的疯癫紊乱之感。
玄度脚步微顿,又从容不迫地收拂尘入臂弯,双手屈指交叠,是阴阳和合之法。既然不以符箓维系,此阵就必定存在阵眼。在短短两柱香内,那鬼修所能思索到的载体定是触手可及、或铤而走险——彼时,沈珺正邀他对弈。
长安城布局最是考究,三城层环、街衢宽阔,坊里齐整、形制划一,恰好如纵横各十九线的一面棋盘。
九经九纬,经途九轨,九之奇数其中必有天元。
玄度白须翩然拂动,“轰”一声四合烟起,大地震颤,似有狂嗥不息,撕破了这万籁俱寂。
星宿之中的银丝好像要挣破牢笼的巨兽吐露獠牙,令星图在震慑下摇摇欲坠,复又化身血肉骨骼都无色的虫蛇,爬动着倾巢而出,如此“簌簌”地磨人耳膜,催沈珺从混沌惊醒,衣衫间渗着红扑扑的潮意,仿佛雪中清减的寒梅。
玄度虚睨他一眼,只觉他生来死去,饶是杀千百遍也毫无用处,不过碍事无比,眼下转瞬就要破开星象之法,也不必再与他平白耗费时间精气,遂振袖欲走,却不料余光内剑芒陡生,势挟劲风,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刺鼻袭来。
玄度这才回眸,见昔日爱徒仅仅孤身站定,就是一柄削金断玉的剑,不过素衣染得惨烈,想他当年在三山别苑遇那鬼修小贼,也是如此,眉宇浮泛僝僽,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意味,可分明两拳空空,居然妄想屠龙。
愚蠢至极。
他冷嗤一声,束缚周身的星宿之网蓦地爆裂开来,不屑停留地飞身即去。
沈珺当然不允,内息尚未流转畅通,便是提气奔走,冰冷的雪晶刮着眼廓,又被体温融成水珠,似方才坠在面皮的一滴眼泪,令他往后每每辗转难寐,都要兀自疼惜爱怜。
破晓的天淹润寥廓,浮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