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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瑛皱了皱眉头:“锅子那味儿姑娘怎么受得住,屋里头烟熏火燎的,叫冯嬷嬷瞧见必要说道。”
玉絮推了她一把:“偏是你来扫兴,开了两扇窗,架起小锅子来,咕嘟嘟一滚就吃,吃完撤了,再开窗透气儿,冯嬷嬷又不是千里眼顺风鼻,哪里能知道?”
叶文心都应了,玉絮便拿出两吊钱来:“肉倒不必多,这会儿河面结了冻,鱼正是肥的时候,叫多办几条鱼来,切了脍也好,打成泥也好,烫熟了吃。”
石桂接过钱,这些钱足够办个小宴的,给的多了,玉絮却冲她使了个眼色,这是专预备着给她赚钱的,石桂笑一声应了:“原也是,过了冬至宫里的嬷嬷就要来了,再不松快,可没日子松快了。”
这句一说琼瑛也不再劝,反把这个那个都看一回,心里叹口气,听着石桂报出一串菜名来,掀了帘子出去,六出素尘避开她,她便只好跟之桃叹一叹:“真是几个不懂事儿的,咱们在别个家里,自是越安份越好,偏偏她们还出这些个主意。”
之桃自然也是想吃的,只得嚅嚅,吱吱唔唔的应着,转身就告诉蕊香:“只她是个贤良的,咱们都贪吃呢。”
冬至前一日幽篁里就做了粉圆子,甜的咸的两样,取个团团圆圆的意头,到要出门上了,把这个当点心,煮了一锅咸的一锅甜的,咸的还寻常,甜的是拿藕粉做底,上头还撒了桂花碎,石桂一样尝了几个,又舀了一碗甜的。
六出还告诉石桂九月两个,每到这时节,扬州城里满城舂米声,舂米作粉:“彩衣街毓贤街二郎庙前担着担子卖这些粉圆子,有红的有白的,玫瑰芝麻荠菜咸肉,样样都好吃。”
听得九月瞪了眼儿,又看一看石桂,她说不得就能跟着表姑娘去扬州,自个儿到时候还在此守空园。
将要出门,一行人都换了厚衣裳,将要出门的时候,春燕来了,带了个红包来,说是叶氏给叶文心的:“太太说了,吃了圆子大一岁,这包儿是舅太太备下的,说到了冬至再由咱们太太给姑娘。”
冯嬷嬷原是预备着的,不料叶氏隔了这许多年,还记得叶家的旧规矩,叶文心倏地红了眼圈儿,想起祖母亲娘来。
叶老太太在时,给红包的是她,到叶老太太过世了,给红包的就成了沈氏,叶文心也知叶氏这是哄她的,让她安心,出门的时候沈氏已经半昏,连醒的时候都少,哪里还能吩咐这些事,她的事都是冯嬷嬷一手办的。
手上捏了红包,宋荫堂又二门边等着护送,她垂下眼帘:“替我多谢姑母,等我回来,再向她请安去。”
春燕一路送了叶文心到二门上,到叶文心上了车,这才回转来,同石桂说了几句话,石桂跟在她身后,想提一提葡萄的事,才说了一句钱姨娘,春燕的脸色都变了,当着她,再不掩饰,蹙了眉头,满眼厌恶。
石桂赶紧把话止住了,春燕也没了再说的兴致,石桂送她到院子里,这才折回来,还往幽篁里去,葡萄这样害怕必是有缘由的,还得寻个空好好问问她。
这会儿天还没黑,石桂绕了近路,走在木樨香径上,却听见“噼啪”声,又见着烟气,只当是何处着了火,过节门上的婆子小厮都偷空儿回家,也有吃酒的也有抹牌的,万一走了水,烧起来岂不糟糕!
她低头一瞧,果然树丛里有隐隐火光,这会儿天还没暗,倒不显眼,矮身进去,却是有人在烧锡箔元宝,火苗一卷,元宝纸钱就作了烟灰被风卷到起来飞过了院墙去。
这块地方确是少人来的僻静处,又叫高树丛圈了起来,丫头婆子也不来这儿,找这个地方烧纸,约莫是祭家人的。
也不知是谁,竟敢这地方烧纸钱,要是叫人知道了,可不得挨板子,里头树荫遮蔽,瞧不分明,石桂心里想起秋娘来,家家都过节的时候,她心里尤其难受。
可一想到旧年的冬至一家子正愁苦,秋娘就要支撑不住,冬至那一天,秋娘叫于婆子逼出去借了一碗面,做了面片汤吃。
今岁家里倒能过个好年了,祭祖的时候总能摆上一碗豆腐烧肉,石桂苦笑,心里想一回回村子那条路,深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叹出来。
这一声叹息惊着了树荫里的人,石桂还当是哪个小丫头子,出言道:“这位姐姐,可别再烧了,引了人来,仔细罚你。”
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见那人从浓荫中转出来,哪里是小丫头子,分明就是宋勉,石桂瞧着是他,怔一怔,跟着便明白过来,宋家确是不曾缺了宋勉的衣食,他有屋睡有饭吃还有书可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