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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把那份让自己心情极好的奏本撂在了案桌上,他便随手翻阅了一下其他东宫转送上来的奏章,忽然翻到其中一本时,他的动作猛地停顿了下来,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眯起眼睛端详着那方朱红大印,他心中竟是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汉王朱高煦请正月入朝!
杨士奇见皇帝的脸色不太好,自然知道那是哪份奏章惹的祸,对于害得黄淮等几个东宫旧臣入狱,害得他到锦衣卫大牢里头转了一圈的朱高煦,他并无一丝一毫的好感,然而,人是皇帝下旨贬到乐安的,也是天子发狠说无事不得入觐的,而且自从永乐十五年就藩之后,汉王已经将近五年没有踏出山东一步,可是,这汉王的境遇,也就在天子的一念之间而已,“都要北征了,他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朱楼冷冰冰地将奏章扔在了桌子上,旋即淡淡地说,“让太子回信告诉汉王,他如今是藩王,不要动辄就想着进京师,好好修身养性才是他的本份!他的儿子如今在京师就够了,过了正月联就要带兵出征,没功夫应付他!”
皇帝的这个回答很是对杨士奇的心意,可作为一个阁臣,有的时候他和太子一样,不得不说两句违心的话,此时少不得又劝了两句,却在朱株发火并立刻岔转了话题,委婉的提醒说周王在京师逗留时间过长,朝中已经有些不好的议论,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密友着想,眼看杜宜山的娇婿兼弟子一桩桩功劳地立了,天子却仍是不肯放人,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倘若真是怀疑人和周王有勾连,索性毒面质问周王;要是不信,也至少得有个说法,都察院前任都御史陈欺苛严刻薄,这一任都御史刘规见钱眼开,原本该直言国事的科道言官简直变成了一群嗡哺嗡的苍蝇!
想起张越之前那封言辞激昂甚至可以说是激烈的奏章,朱猪再次拧起了眉头,原本下狱不过是为了一时之气,但自从御史揭出了杜祯曾和朱捕才往来,他不禁想起了当初杜祯屡不应召的往事,他诛了方孝孺十族,族诛齐秦黄子澄等人,不少有名的士人就都跑得没了影子,这其中甚至包括没受到建文帝多少恩惠的人,若不是他那会儿有一群可以当作臂膀的武官勋贵,不屑理会追究,恐怕那会儿还会杀上一大批,,LE。恻终于应召来朝的时候,他还当面诘问过,那时候的回答辜,p旧很是满意,“你去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代联去杜宜山,御史弹劾可是属实!”
一般而言,北镇抚司诏狱只有中官前来传旨,或是直接锦衣卫提人,朝中大臣很少到这里来,因此奉旨而至的杨士奇让上上下下都深感意外,好在从牢头到狱车对那几个重要的大臣都照顾有加,而杜祯更,他们“关心备至”的人,也不虞杨士奇走这一趟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得讯的北镇抚司镇抚遣了人去飞报袁方,自己亲自陪着杨士奇下了南监,体味过诏狱滋味的杨士奇对这形制几乎相同的监房并不陌生,一路走去,他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从黄淮到杨漆到金问苗善,从夏原吉到吴中,这一个个都是他的昔日同僚。由于他并没有放轻脚步,偶尔有人会抬起头来看上他一眼,那种平静得犹如一泓死水的目光异常令人心悸。待到了杜祯的监牢前,看到里头那位和别人一样端坐在简陋的小几前写字,旁边搁着炭盆,他没等监房大门打开就脱口叫了一声,“宜山!”
杜祯闻言抬头,认出杨士奇之后就将笔搁在了笔架自从家里人送来了文房四宝之后,他就没再使狱车免费提供的那些,毕竟他别的不挑,对于这个却有些挑剔一一揉着手腕子站起身,他便绕过小几走上前楼“士奇兄怎么来了?既然有镇抚相陪,你兄大约是奉了皇上旨意来的?患么,可是有事情要问我?”
“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是这幅样子!”杨士奇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反问道,“为何我就非得是奉旨问话,而不是奉旨赦了你出去?”
“若是要赦我,一道诏令足可,又何须你亲自到这里来?”
尽管当初在鼻林院共事的时候就知道杜祯敏锐,但杨士奇自忖当初下狱那一眸子时还做不到这般淡然不惊,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他就正色道:“左春坊夫学士杨士奇奉旨勘问杜祯,前日有御史弹劾你客居开封时曾私下往来藩王,此事可属实?”
开封倒是有几个藩王,可杨士奇即便并未明指,杜祯也知道对方指的是最要紧的一个,他几乎没有任何沉吟犹豫便坦然一拜后答道:
“回禀皇上,此事属实”,杨士奇原以为这必定是别人胡说八道,但万万没想到杜祯一开口就认承了下来,不禁膛目结舌。情急之下,他几乎想都不想地开口问道:
“你就没有任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