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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坟地回来,德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慨,白蝴蝶看他疲惫的样子,帮他脱鞋扶上炕,随后麻利地端上饭菜,烫上酒壶,这才坐在德旺身边,招呼健雄吃饭。
德旺嫌健雄这个名字透着鬼子味儿,给改了个名字叫塌灰。塌灰,文词儿里边叫尘挂,就是老房子旧屋子,从顶子上头搭拉下来的那种藏东西。乡下人给孩子取名子,专找猫子狗子笤帚疙瘩一类的名词,按照他们的理论,越是不起眼越是低贱的东西,性命越是长运,贱名可以保佑孩子长命百岁。
取塌灰这个名字还有个典故呢,以前独流街有位百岁老人,名字就叫塌灰,这名字怎么来的呢?据说他娘生他的时候,屋子里的热气蒸腾起来,屋顶上飘然落下来一缕塌灰,偏巧掉在脐带上。接生的姥娘惊呼:“哎呀,这孩子是星宿投生下凡呀!”于是塌灰就叫塌灰了,塌灰一下子活了一百岁。德旺拾起这个老名字,如同大人物仿照前朝的大人物的名讳取名一样,企图沾光求个吉祥,看来德旺对塌灰寄予厚望,希冀他能够出息成规矩人。
正文 四十八回甘愿朝夕伴孤墓;岂料冤魂成英名二
(更新时间:2006…12…6 17:03:00 本章字数:3527)
待一家三口人围着桌子坐定,德旺兀自赞叹道:“没想到,这个花筱翠这个人,一下子变成了贞节烈女。”言犹未了,愁容满面的麦收出现在门口,“德旺爷……”
德旺看见麦收,撂下筷子赶紧招呼她进屋,“闺女,快进来。”
白蝴蝶爬上炕,给麦收让出地方,“好闺女,快坐炕上,趁热一块吃点吧。”
麦收摇摇头,“俺吃过了,听说那先生来了,俺想托他打听打听小德子的事儿。”
德旺突然沉下脸来,送到嘴边的酒杯慢慢放在桌子上了。
白蝴蝶嗔怪麦收,“唉呀,不懂事的闺女,怎么又戳你德旺爷的心窝子,这么多人打听都没下落,还往哪儿打听去呀。”
麦收扎进白蝴蝶怀里,“俺实在受不了啦,咱跟筱翠婶子去天津卫打听的明明白白,监狱里关着好多人,都是咱这一带周围村子的人,怎么就没有小德子哥呢?就算死了,也得有个尸首下落呀。”
花筱翠的状况令英豪感慨良多,他似乎重新认识了这个传奇女人,她那倔强的诚心忏悔以及现实的安贫乐道,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卑琐。马车晃晃悠悠地行进着,英豪失神地搂着空皮箱,无精打采地想着心事。马车突然停下,英豪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撩开车帘子看见麦收跪在路中央,还有德旺陪着站在旁边。
英豪心里正不痛快,看见有人挡道,怒斥道:“这是唱的怎么一出戏?”
德旺认识英豪,上前代为答话:“那先生,这是小德子没过门的媳妇。”说着,自己也跪了下去,“我德旺没给任何人屈过腿弯过腰,今天为了孩子求你老大发慈悲了。”
英豪见状慌忙下车,扶起德旺,“不就是小德才子这档事吗,我这心里也惦记着呢,用不着这样,都给我赶紧起来。回到天津,就算把监狱里的每个脑袋瓜全都扒拉一遍,我也当回事去查,死活也捎个准信给你们。”
麦收连连磕头,“我李麦收给你老人家磕头了。”
李三夫妇喊着麦收的名字跑来,麦收站起来扎进李三家的怀里,“娘,这回有望了。”
李三家的搂着麦收,“俺苦命的孩子啊……”
英豪动情地不忍看下去,闷头跨上车,“走!”马车疾驶而去。
回到古宅,英杰和彩云已经准备齐全,英豪无心再排场,坐上马车跟英杰、彩云和立即返津复命。一辆大车坐人,还有一辆棚子车,载着满满一车的嫁妆。这次进津下卫,虽说是去享受荣华富贵,却也难免充满别离伤情。彩云偎依在英杰身上,乍离熟悉的老巢不知别处冷暖,心中自有恍然之处。英杰内心更有另外的隐痛,难受的是他人不可以知晓,有牵挂也有不舍之情,无法表达的隐私最折磨人,故而表情木然,一肚子苦水倒不出来。
英豪在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嘛,只见他双手抱头靠在车帮上,突然冒出一句话,“大奶奶把两只眼哭得像个铃铛果似的,他是舍不得妹子呢,还是舍不得妹夫?”
这话说的实在愣头青,英杰、彩云听了全当没听见,谁也没有应声,只有“咣当,咣当”的马车摇晃声。
继而,英豪拿出一个装烟壶的盒子打开,“老爷送给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