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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说道:“天郾城什么时候有的城主?”寂无端刚刚说了很多话,气色更加虚弱了,往后靠了靠:“一直都有,只是太过神秘,不被众人所知罢了,近百年才传出风声,天郾城估计也只有极少人知道他的存在。”裴景心道:怪不得师尊叮嘱他不要靠近无郾城。那位城主最起码也是化神期的修士,天下能与他为敌的,大概只有经天院内已经避世不出的师祖了。但是他有些困惑,“天郾城既然是恶徒集结之地,那么它的城主也不该是良善之人,怎么会出手相助呢。”寂无端摇头道:“没有,风差点把一名元婴修士的神识给碾碎,那位城主出手应该只是想对付千面女,并无帮助的意思。”裴景点头。不见面目,不露身形,不闻其声。从城深处直接卷过一阵风,便将妖魔镇压,魂飞魄散。这位城主……当真神秘。临行前,寂无端忽然视线落到他身上,道:“你也没破元婴?”裴景看他一眼:“你不也是吗?”天阁那群人果然都是瞎扯的,寂无端道:“我以为你会破的。”“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每次突破结障时,从他丹田处都会慢慢涌出的冰凉气息。裴景回忆起来,就有些烦躁。但师尊对他说不可操之过急,他也不敢过于执着。寂无端苍白的唇角扯出一抹笑意,道:“那下一次问天试,你可能要被凤矜超越了。”裴景只笑,俊美的脸上尽是云淡风轻:“他?算了吧。”寂无端嗤道:“莫名其妙的自信。”裴景笑:“可有它就完事了。”从鬼域回来,也不过一夜的事。他都来不及回天堑峰,到了云霄山门口便缩小身形,变成张一鸣的模样,上迎晖峰,直奔修雅院。天将明未明,拂晓时分雾色很轻很白,渗入衣襟透着凉意。裴景推开门扉,觉得楚君誉可能还在睡。一入门,却与楚君誉的视线撞上。少年在山岚轻雾里,衣袍扶风掠雪般风雅。裴景一愣,挠挠头笑起来:“你起得真早。” 二儿子实际上已经不早了。这个时间点, 是云霄的早课时间。裴景刚回来就要走。天色青灰,霜雾凝结在道路旁的草木上, 添了好几分湿寒。楚君誉对他昨天的夜不归宿似乎毫不在意。裴景却认真跟他说起了云岚山脉那个老人家里发生的事。“我后来和许镜又回去了一趟,老人家房里的那些镜子果然有蹊跷。镜子贴在窗和门的对面, 都是为了防鬼怪进来。老人的孙子小时候得高僧点化,双眼通灵, 对鬼怪之事也比其他人敏感。”“只是他还是死了, 房檐上的镜子被人打碎,鬼怪从地底下钻出来。他们家人口不多, 那时能进入他的房间的, 只有两个人。所以我猜, 小孩应该是被他身边的人所害, 最大可能是他二伯。”“要么就是受妖魔所惑,要么就是利欲熏心。”裴景走在路上, 随手扯了跟狗尾巴草捏在手里摇, 跟在楚君誉旁边, 说着自己的发现。“然后当天夜里, 我进山林, 真见到了那鬼怪,模样狰狞, 全身上下都是脸——怪不得怕镜子, 估计是怕自己吓到自己吧。本来我是打不过她的, 但是我遇到了贵人, 贵人救了我一命, 让我有惊无险地下了山。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我要被那妖怪吃了呢。”他说了一路,得楚君誉一句平静的点评:“你运气挺好。”裴景丢掉手里的草,走过去,很亲切和楚君誉勾肩搭背:“可这事还没完呢,老人的二儿子下个月回来,你和我一起去抓他怎么样,我怕他身上有鬼怪,我打不过。”他靠过来的一瞬间,楚君誉步伐停顿。少年身上朝气蓬勃,气息如青草溪涧般干净。他极浅的眼眸落到裴景脸上,“凭什么?”裴景说得特别理所当然:“凭我俩关系好啊。”天色青灰,田间陌道泥泞不堪。春夏相交之际,暮雨纷纷。男人披着一袭蓑衣,坐在马车前方,从千里之外归乡。靠近村庄的时候,马车渐渐慢了下来,尤其在经过一片田野时,蓑衣人把呼吸都屏住了。那片田野早就荒芜,因为离奇地死过人,村民们刻意避开,现在长满了荒草。男孩被活埋倒栽泥地形成的洞,被云游四方的仙人插上了一个稻草人,说是为了渡亡灵。实际上他心里清楚,那是骗人的,仙人是自己花钱请来的。稻草人的作用不是渡亡灵,是镇压那小孩的鬼魂,让他不得超生也钻不出来寻他报仇。怪只怪他那双眼睛,总能看到一些不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