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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帝的声音都是虚浮的，抓着宋清河的手上缠着满满的绷带。

他倚在宋清河身上，急促地喘息着。

“你怎么虚弱成这样？”

宋清河仍有些吃惊道。她以为，宋晏海不过又在玩苦肉计，他最爱玩苦肉计。

明知道她舍不得她的阿弟受伤，他却偏偏要以伤害自己为乐。

可这次，他好像真的不行了。

自从为沈清浅续命之后，昭阳帝的身体便很虚弱，只是害怕会影响朝局，这才一直将自己的身体状况都隐瞒下来。

他先前受了宋清河一刀，已经是大伤元气。

现在他又用了所有血重新浇灌了那颗灵脉之心。

“阿姐，这次，我真的快死了，所以，别走。”昭阳帝小声道。

“胡闹！你为什么要这么任性！”宋清河如闻晴天霹雳，“你是一国之君，你想看到梁国大乱吗？”

“你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如果梁国因此陷入动乱，我只会更恨你！”宋清河骂道。

“恨吧。恨吧。”

他没想得到她的原谅，他一而再犯下的罪孽，即便死也洗涮不干净的。

以前，他就执拗的认为，就算是恨也好，她只恨他，那何尝又不是一种占有和‘魂牵梦绕’呢。

可他现在后悔了。

“对不起，阿姐。”昭阳帝歉意道。

“我做错了好多事……”

“我把清浅强行带来北梁，我想用她来束缚你，但，我从没想过要她的性命。”

“我知道，她没了，阿姐永生永世都不会再见我一面了。”

“对不起，替我向她说声对不起……”

“时光不能倒流，我知道，我做什么都不能改变什么，我说什么都不能弥补对你们的伤害……”

昭阳帝一声又一声，不停的忏悔。

宋清河心中全是煎熬，她做不到那般轻而易举地原谅他，可看着他这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又恨不下心将他完全的推开。

“别说话了，快叫太医！那灵草还有一半，一定能救你……”宋清河正要呼喊殿外的莫公公，被昭阳帝拉住。

“不用了。”昭阳帝摇了摇头，他已经是求死的心。

死了对他反而是一个解脱。

“阿姐，能不能再教弟弟写一次字，像小时候一样？”昭阳帝不停哀求道。

那样一个耀武扬威的一个人，像个可怜的孩子一样，卑微地可怜地望着她。

宋清河点了点头，搀扶他从地上起来。

她扶他到一旁的书案前坐下，将一支毛笔塞到他手中。

昭阳帝握着笔，竟说了声：“谢谢阿姐。”

宋清河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碾了一下，她在他脸上看到了当年阿弟从母后手中接过糖果时，一模一样的欣喜表情。

宋清河心中有什么，轰然碎裂，七零八碎，散落一地。

恨也罢，怨也罢，人死如灯灭。

宋清河站在他身旁，像幼时一样，抓住他的手。

“写什么？”她冷冷问道。

“写名字吧。”宋晏海道。

宋清河抓着他的手，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了三个字，正如第一次那般。

【宋晏海】

宋晏海看着纸上的名字，苦笑了一下。

“阿姐，我要去了。”

宋晏海说完，放弃了最后的强撑，整个人如崩塌的山峦一样，轰然倒向椅背。

“阿弟！”

宋清河跪在地上，扶住他的头。

“萧临……”宋晏海弥留之际，仍残存着一丝不甘，“阿姐……我叫……萧临……”

宋清河心一揪，一边哭道，一边慌乱站起来，重新提笔写字。

“阿姐错了，阿姐错了，阿姐重新写……”

她怎么这么残忍，她怎么会忘了他的名字。

宋清河慌乱将‘萧临’两个字写好，正要提起给他看，却见昭阳帝靠在椅背上，双目微睁，神情呆滞，眼中已经了任何光亮。

他走了。

来不及看一眼他阿姐为他写下的名字。

没经过他的同意，他被生下又被丢弃。

没经过他的同意，他被送进宫，锦衣玉食却也如履薄冰。

他成了五皇子宋晏海，却从此丢失了自己的名字，就连死后，他的墓志铭上也不会出现‘萧临’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