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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卫潜时,萧锦初本以为自己会想很多,但其实她什么都没想。端坐在书房内的帝王神色平静,他说:“叫你回来,是想让你见见蒋澄。若是不巧,恐怕就是最后一面了。”
萧锦初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最后一面是什么意思,蒋澄是被秘密送回京来的,怕人多口杂走漏了消息,暂时安置在华林园的醴泉殿内。
这个地方之前傅玉也待过,只是当时他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萧锦初想,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醴泉殿依旧朱墙碧瓦,飞檐耸立,连紧挨殿阁的那株合欢树也没变。只是当时它的枝叶才发芽,如今却已经进入了落叶的时节。
殿内门窗紧闭,萦绕着冲鼻的药味,安素肃立一旁,楚向澜刚收起最后一支金针。蒋澄就躺在描金孔雀围屏后的一张矮榻上,四面挂了木槿花帐子,消瘦的面庞苍白如初雪。
萧锦初伸出去的手有点发颤,本来是想试一下鼻息,却差点直接戳在了他脸上。安素看不过去:“你别折腾他了,这会儿还有气,过会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原来,还活着吗?萧锦初转过头问楚向澜:“是什么伤?”
楚向澜很罕见地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好半晌才道:“全身都是,骨头断了好几根,能不能活下去,恐怕要看造化了。”
从医者口中说出的全身是伤,萧锦初这样从战场下来的人,是能够想象出惨烈到什么程度的。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手不自觉地按在了佩剑上:“谁干的?”
“已经躺下一个了,你就消停会吧!”安素的声音听来无比疲惫,他早就进了宫,眼睁睁看着蒋澄像个血人似地从马车上搬下来。把萧锦初叫回来就是他的主意,如果蒋澄就这么去了,至少该让她送一程。
萧锦初倏然转身,看向背对殿门而立的卫潜。“陛下是准备实话告诉臣,还是叫臣自己去查?”
“你……”安素为之气结。
穿着玄色袍服的帝王威严而尊贵,神色淡漠。“无妨,总要告诉她的。护送西戎使团的队伍在边境遇到了伏击,蒋澄为了让明德将军带他们突围,自己留下做了后队。”
“北狄……”萧锦初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了这两个字,压在剑柄上的手一再用力直到虎口泛白。
安素厉声喊了一句:“慎言!此事无凭无据,又关系到三国邦交,怎能信口开河。”
见气氛紧张,楚向澜主动站了出来:“蒋御史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卑职这就让人去按方熬药。”
“甚好。”有外人在场总有些事是不方便讲的,安素本就想支开他,既然他自己识趣那就再好不过。
殿门重新关上了,就像是一道屏障,隔绝开了外界的声音和颜色。萧锦初笑得讽刺:“尚书令,这话您自己信吗?之前临川王谋反,背后就有北狄的支持。更不说此次联姻成功,北狄往后就要受双面夹击。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尚书令五岁开蒙,一向被夸奖辩才了得,难得被驳到无话可讲。
“此事不宜宣扬,”卫潜皱着眉,向萧锦初解释道:“对于这桩婚事,虽然大部分人是支持的,但朝中也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北狄的先王是在攻打西戎时死的,新主登位后一直视赫连氏为眼中钉。与西戎联姻,就是给了北狄开战的借口,风险会超过得到的利益。如果使团遇袭的事传出去,就会坐实这个说法。不消旁人动手,北方的豪族会第一个站出来阻挠。”
“这样说来,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就此认了不成?”萧锦初从不掩饰自己对蒋澄的各种看不惯,可这回她得承认他是个汉子,连这只狐狸都敢豁出去把自己当靶子,她难道还不如他?
“你待如何?”卫潜问道。
萧锦初凝视着他的眼睛,毫不退缩:“自古文死谏,武死战,我只知道以血还血。”
“此事关系大局,不能逞一时血气之勇。你当如练伤成这样,就你一个人不平吗?蒋司徒儿孙满堂,唯独最疼爱这个重孙,他说甚么了!”安素从未如此苦口婆心,然而萧锦初要是那么容易劝动,她也不是萧锦初了。
不论安素说什么,她只看着卫潜。这是她的君主,她的师兄,她一直倾心所爱的人。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她一直都信他。
卫潜深吸了一口气,又望向榻上躺着的人。蒋澄一个世家公子,不说舞刀弄剑,连爬树都不会,这次却几乎流干了全身的血。“蒋澄的事需要有个交代,但不管做什么都须师出有名,你听到我说的话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