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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眼眶一酸,一时声嘶喉梗,说不出话来。齐皇后又道:“有一件事,娘死之前一定要替你办到。”裴昭业一听此语,正要开口,齐后却阻止他道:“你听我说,你的元妃也死了三年多了,府里那几个娘子也是小气,不是多子多福相,当不得台面。我已与陛下说过了,户部夏尚书的女儿与你年貌相当,知书达理,生得也好。等我身体好些了,就把你们的事办了。”
裴昭业满口苦涩,又说不出个“不”字。只听齐后道:“夏家有三个女儿,三娘生得最美,我亲眼见过的。要拿个人做比的话,倒有几分像中宗宣懿皇后。”听得裴昭业心里一动,便抬头张目问道:“果真像宣懿皇后吗?”
齐后一愣,旋即扑哧笑出声来,迁动肺腑间的病痛,又咳了一两声,才道:“你瞧瞧,男人果然都是好色爱新鲜的,多大了都是这样。”裴昭业脸上讪讪。正巧宫女进来送粥送药,打了个岔,暂时缓和了尴尬气氛。裴昭业伺候齐后服了药,问:“天快亮了,母后还是躺下再睡一会吧。”
齐后摇摇头道:“我日间睡得太多了。”裴昭业见她目光炯炯,了无睡意,便也不勉强,却问道:“母后,您方才说到中宗宣懿皇后的事,我那时太小,已经不记得了,白氏是怎么死的?”
齐后颇有点惊诧地看了他一眼,他素来不爱听这些宫廷秘辛,不知今夜为何提起。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去岁镇国公主府的大案是他领命下江南督办的,对少康、承平两朝的人事大约也就上了心。“你怎会记得,你那时还在云州府满地乱跑。我和你爹爹倒是在京中。宣懿皇后是绝粒而死的。先帝驾崩前几日就水米不沾了。大行晏驾之后,宫里府里一团乱,宣懿皇后还竭力撑持。到你父皇入宫之后,局面稍定,第五日就与世长辞了。”
裴昭业叹道:“如此说来,先皇后有情有义,不枉先帝三千宠爱在一身,纵然无嗣,后宫也不曾纳过一妃一嫔。少康年间,举朝略是无妾,天下殆皆一妻的风气,原来是这样来的。妇女多幸,生逢今世啊。”
他这一声喟叹,倒叫齐后心如刀割一般。暗道,你裴家的千秋基业里填进多少无辜女儿的骨血,又岂是简单一句话可以说明白的。她不予置评,只是接着说道:“少康年间,中宗和皇后白氏,镇国公主和驸马都尉,那可真是两对烟霞之侣。中宗和叶驸马,一个是傅粉何郎,一个是画眉张敞。皇后和公主,一个柔情似水,一个英姿飒爽,都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坊间传言,中宗皇帝,外事不决问公主,内事不决问皇后。每年三月,金明池操练水军,这两对璧人在一前一后两只龙舟上,两岸观者如堵。若不淹死几个为看他们而来的痴男怨女,那一年都算是奇迹。”她脸上洋溢着奇怪的红晕,好似想起了少女时代最隐秘的心事一样。
“要说宣懿皇后有哪点不好,唯一的就是主中馈三十年,而不能及早筹谋,致令太宗一脉后继无人。”她说到这里也就闭口不言了,因为再说下去,便涉及今上如何登位,那是大不敬了。裴昭业见她说了这一大段话,有些气力不顺,便连忙将靠垫抽、出,扶着齐后躺下休息。齐后握着他的手,入睡前低声道:“镇国公主与我们有恩,安宁侯宜稍加照拂。不过,若要让你为难,就当娘没有说过好了。”
第二天天一亮,宁王就来接班。裴昭业交代完了之后就回府邸补觉。他这一天一夜实在有些心力交瘁,也顾不上去送左风眠,头一挨上枕头便沉入了梦乡。
睡梦中他竟然变回了五六岁的模样,坐在皇宫的屋檐下看戏。那是少康末年千秋节的事吧,那时父皇已经封了太子,入主东宫,第一次带世子和他进宫庆贺先帝生辰。他吃多了凉茶,找宫监带他去如厕。从恭房出来后,看见那宫监偷懒在廊下乘凉。他一个淘气,便撒腿跑到园子里东逛西逛起来。
庭院里的玉兰花开得正好,洁白芳香,只是那树太高,他够不着。裴昭业便回身去找那宫监帮忙折花,转过回廊却冷不防撞到一个中年美妇身上。那妇人凉月如眉,面似美玉,珠钿照罗绮,簪珮摇玉犀,含笑问道:“你是谁家的小郎君,怎的一个人在这里乱跑?”
他那时还不懂依着服色辨认身份,只觉这妇人可亲,便拉着她的手行到树下,求她折花。那妇人以扇掩面,道:“小郎君折花送给谁?”裴昭业临来皇宫前也是补过功课的,便道:“送给陛下,祝陛下福寿绵延,松柏齐肩。”
那妇人闻言一愣,笑得眼如弯月,钗钿微微摇曳。宫监闻讯赶来,吓得面无人色。那妇人就命宫监折下一支玉兰花来,却亲手别在裴昭业的衣襟上,笑眯眯道:“妾代陛下谢过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