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第1/4 页)
眼尾平添不少细纹。
尚记得君羽出生时,他慌张迎上去,像初为人父那般激动。襁褓中探出一颗小脑袋,红通通地脸上皱纹满布,哭起来眼睛鼻子全缩不见了,只余一张喇叭般的小嘴。他抱着他,越看越心欢。然而塌上的女子合着眼,陷在巨大被褥里,像一束没有生气的素锦。
回忆犹如泥沼漩涡,让人还未意识就跌陷其中。愈是挣扎便愈是身不由己,直到它扼住生命的咽喉才算解脱。武帝仰起头,隔着万里苍穹仿佛望见女子合上的双眼,黯淡犹如寥落星辰。
“夜深了,朕也有点乏了,你早些回去歇息,明天一早朕就去含章殿送你。”
武帝从沉湎中醒悟过来,月凉中宵,不觉寒风渗透薄衣。君羽也觉得有些冷,起身行礼,准备回去。
“回去多添点衣裳,别受凉了。”武帝笑着提醒,君羽临走前最后一次回头,望见他端方温和的脸上,饱含着慈父般的暖意。 她一路走着,不时频频回顾,仿佛想把他最后的笑脸铭刻到心底。
从龙宸殿出来,走过一段曲折回环的浮桥。天色黑暗,浓墨般的夜空中有隐隐的猩红,像是殷血风干后的色泽。二十八宿拱卫的星辰中,有一颗异样的明亮,那是传言中的帝宿紫薇星,犹如一颗跳动的心脏,隐隐搏动,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今儿的天真是怪呀,红的跟火烧似的?”
君羽走上浮桥的时候,身边两个挑灯的宫人低声议论。只听另一个叹道:“明儿个白露,又该下雨了吧。”
这样议论着,浮桥对面走来一行人,疾色匆匆的样子。两个挑着六角纱灯的宦官走在前头,后面紧跟着一个异装女子,穿着身滚金边火红胡裙,□着纤细蛮腰,手腕和脚踝上都系着金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带起一股浓烈的馥香,非兰非麝,让人闻了几欲窒息。君羽忍不住转过头,正巧那女子也侧过眉眼,那双淡茶色的水剪瞳轻轻一扫,与她视线相撞。四目相对君羽不禁微微一颤,仿佛看见淬毒匕首上那一刃寒光。
等她回过神儿,那群人已经走了老远了。
君羽拉住身边一个人问:“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穿红衣的女人是谁?”
那宫人露出惊讶的表情:“公主连她都不知道?那位就是陛下新封的张贵人。”
另一个也说:“是啊,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媚功,居然把陛下迷的晕头转向,一夜都离不开她。”
“这个张贵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君羽问。
宫人见四下无人,伏到她耳边悄声道:“听说是会稽王府里养的舞姬,今年开春才献进来,她身上的香味儿十里之外都闻的见,何况容貌绝丽又能歌善舞,谁见了能不动心?”
另一个说:“这样的美人,十年也未必能调养出来一个,会稽王能将她献出来,是摸准了陛下的脾胃,可他已经是王爷了,下那么大功夫图什么呢?”
君羽听她们一路谈论着,也没甚留心。回到含章殿已经过了亥时,院里厅里披红挂彩,下人们都安歇去了,满地的枯叶无人清扫,踩上去咯吱脆响。白天喧闹的已不复存在,只有空荡荡的风声呼啸而过,听起来有些凄凉。
进了内寝,她也懒得唤人掌灯,只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床塌,合衣躺下。尽管再不希望明天的太阳升起来,可总有些事情是逃不脱避不过的,不如安心睡觉罢。
她合上眼,想起乌衣巷那个晚上,庭中的月光如流水一样清澈透明,水中藻荇般交织,却是绿竹晃动的影子。不知道偶尔在无眠的夜里,那个人是否也会想起,哪怕只是一点吉光片羽的回忆。
“啪啪啪!”窗外响起急促的扣声,君羽开了门,一团影子晃进来。捻明了烛火,晕黄映照亮了一双伶俐的眉眼,她才看清进来的人是岚兮。
“这么晚了什么事?”
“公主,您要的东西奴婢给您带来了。” 岚兮从袖里掏出一包褐黄色的湿物,笑意盈盈地摊在掌里。君羽眼光一亮,急切切地接过去。揭开一层层包裹的纱布,焦黑色的东西终于露了出来。似乎用石磨精细地研过,调料被碾的很细,都是绿豆大的小粒。
君羽对厨艺一窍不通,别说这么小的颗粒,就算真把囫囵的大料摆到眼前,她认识的也几乎没几个,更别说分辨谁是谁了。
自己不认识,也没规定不能找枪手。计上心来,君羽开始拿眼斜岚兮:“你干的不错,可我还是不能赏你。这东西研的这么碎,谁知道是不是调料,万一你随便包来糊弄我呢?”
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