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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缙川头一次见到他父君落泪。他父君是魔界的老大,即便是他三叔,魔界中的战神不夜侯,同他父君说话时,都得是毕恭毕敬的。而此刻,他眼睁睁地看见一大颗眼泪从他父君的眼眶中滚落下来,打进脚下软绵绵的云彩中,半点声音都没有,面对着这个从小便教导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人,他震惊了。
同样,那也是缙川最后一次见到他父君哭。往后的时日里,他却常常想起,自己一万五千岁时,魔祖爨下余掉落在云头的那滴泪。
那是记忆中,父君离自己最近的时刻。
魔祖遵守诺言,把烟萝留下来陪他玩了几日。那是他一生中屈指可数的快乐时光。彼时他自然不会想到,他此后的一生,都过得不快乐。
他眼看着父君将睡得昏昏沉沉的她锁入藏经阁中,他的心都痛了。她在里面转醒后,发现身旁却没有一个人,该是多么无助?那里面一丁点光都没有,她会不会感到害怕?她饿了怎么办,渴了怎么办……
他求他父君放她出来,他愿意用任何东西去换。
魔祖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般注视了他半晌,命人将他请回了燎沉殿。
他也不是没试图反抗过。只是他才一万五千岁,怎么斗得过魔祖,那位活得久到连自己岁数都记不得了的魔界头头呢。
于是他学乖了。他每日十分刻苦地修习法术,魔祖看了很满意。他便更加刻苦,一心修行,真真是到了一个废寝忘食的地步。魔祖看了,更满意了。
琯珥娘娘瞧着自个儿儿子整日闷头不响,只知道修啊修的,十分忧心。她觉得那些个东西着实没用,自己儿子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且她前几日听闻,小殿下他成日只顾修炼,连宫中的婢子都不瞧一眼。难不成自个儿儿子是个龙阳君?琯珥娘娘大感不妙,在他的燎沉殿前蹲了几日,总算将他捉住了。
琯珥娘娘整了整仪容,尽量和颜悦色道:“川儿你来,娘亲有一事想问问你。”
他认真地端详他母妃一番,一本正经道:“母妃,敢问您眼底下这两颗螐渠蛋是怎么回事?”
螐渠是住在松果山上的一种鸟,不仅身子是黑的,连蛋都是黑的。
琯珥娘娘嗷地惨叫一声,哆哆嗦嗦地抚上双眼。
他刚迈开步子刚准备开溜,就被他母妃紧紧抓住了手臂。
他甚诧异地看了看他母妃。容貌对她来说即是一切,既然她这回连一切都不要了,那说明她找他确实是有要紧事的。彼时他年龄还小,但已有些少年事重的样子了,只是还做得不大到位。故而,问出来的话就显得有些故作聪明了。他问:“难不成,父君封了你做魔后,才使得你如此匆匆忙忙地来找我?”
琯珥娘娘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去,连着紧紧握着他手臂的手亦松了下去。
这回轮到他大感不妙了。
她垂着眸子沉默了一会儿,弄得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许久才淡淡道:“即便那个人已经死了,即便我为他生了个如此像样的儿子,他也永远都不会立我为魔后。”
他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自己是窥见了什么秘辛,但单凭这番话,又不能妄下结论,故而理解的不大透彻。他瞧着他母妃黯然神伤的样子,心中甚是酸楚。
琯珥娘娘恢复力很强,揩了一把眼角,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恶狠狠道:“你,随我进去!”
他正沉浸在自个儿悲伤情绪里,冷不丁被他母妃一把拎起来扔进燎沉殿,吓得半天没缓过神来。
琯珥娘娘拿起果盘里的一颗桃子,又随手变出一把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分着那颗桃子。
他忐忑不安地咽了口吐沫,心想,母妃莫不是想像分那颗桃子一样把自己大卸八块了吧。
琯珥娘娘边凶残地将桃子切成一块一块,边装作不经意地去瞧她儿子的反应——令她分外不安的是,他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琯珥娘娘已经开始淌汗了。缙川他,他莫不是,莫不是真的是个龙阳君罢?分桃这样明显的暗示,他怎么可能不懂?
差最后一刀的当口,琯珥娘娘凌厉的眼风直勾勾地扫向了他。
他略迷茫。
她继续恶狠狠地劈下最后一刀,而后,捂着胸口痛苦地叹了口气。
龙阳君就龙阳君罢,自己儿子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琯珥娘娘神色凝重地放下桃尸,拿出方帕子来擦了擦手,这才站起身来。经过他身侧时,深深地凝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你既选择了如此,母妃也不说你什么,母妃尊重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