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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马都在马股上烫有标记,是冒充不了的。
“怎么办?”毛猴子说,“带马渡江,渡船上容纳不了,而况马有三匹!如果在萧山卖掉——”
“不,不,这不行!”汪直抢着说,“三匹马一时未见得卖得掉,不能为此耽误功夫。”
“那就只好丢掉了!”
“丢掉又舍不得。”汪直踌躇着说,“一到杭州,我们仍旧要马,盘费不宽裕,就宽裕亦未必一定能买到合适的马。”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徐海说道,“人马起齐下,泅水过江。”
“你有这个本事?”毛猴子带些讥刺地问。
“你不要问我,问你自己。”
“我可没有这个本事。”
“那就没法子了!”徐海问汪直说道:“船主,你跟毛猴子的两匹马,只好丢掉!我带一匹马过去,到了杭州归你骑。”
“只有这样办!不过,”汪直很关切地问,“你有没有把握?没有把握,千万不要勉强。”
“不要紧!我有把握。船主,你看哪匹马好?”
“我骑的这匹枣骝马还不错。”
“好的。我就带你这一匹!你们也赶快搭渡船过江吧!”
说完,徐海将身上衣服、重新扎束妥当,然后牵着汪直的那匹马,由沙滩上涉江入江,载沉载浮地直向北岸游了过去。
人马并渡,在骑兵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只是江南不兴兵革已久,而太祖高皇帝苦心策划,自诩“吾养百万兵不费百姓一文钱”的衙所制度,早已废驰,平时武备不修,操练不常,自然少见多怪。看徐海扶马入江,冉冉浮游,以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渡头待船的旅客,喝采的喝采,惊诧的惊诧,连汪直亦是两眼不眨地只盯着江心看。
“真想不到!”他不自觉地赞叹着,“徐海真有两下子!”
毛猴子看徐海大出风头,已觉得心里很不是味道,再听汪直这话,更如数九寒天,一桶冷水浇在背上那样,凉到心底,“他妈的!”他暗暗咬牙,在心里骂:“有你无我,有我无你!我毛猴子不把你姓徐的灭掉,就不是爹娘养的。”
“毛猴子!”
毛猴子一惊,定睛看时,才发觉自己想出神了,连渡船已开了一艘,都不知道。于是定定神说道:“船主,我们也该走了。”
“是啊!”汪直指着远处一片树林,“这两匹马安顿在那里吧!不知道便宜了谁?”
“好!我去安排。”
说着,认鞍上马,骑一匹、牵一匹,直奔树林,找个隐蔽之处,将两匹马在树上一拴。赶回原处,恰好有两条渡船回头,汪直费一两银子,单雇一艘。等船家一篙撑开,离岸已远,他才长长地透了口气,意思是不要紧了!
毛猴子习惯是上船先辨方向。扑面生寒是对头风,船既走得慢,又不便谈话,因为船家在船梢,正处下风,有些话让他听了不妥。
欲待不说,喉咙又痒得难过。迫不得已只好将声音放得极低,“船主,”他问,“上了岸,怎么样?”
“马上就走。”
“马只有一匹。”
“不要紧!”汪直答说:“再雇两匹,或者骡子也可以。”
“杭州不留人?”
“嗯,嗯!”汪直被提醒了,应该有个人在杭州当“坐探”,缓急之时好通风报信,“那么,你看,是不是你留下来?”
“留我不如留徐海。”毛猴子说,“认得我的人多,以前方便,现在反不方便,徐海是陌生面孔,没有人防备他。再说,他也比我能干。”
任凭他有意做作得平静自然,最后一句话,仍有些酸溜溜的味道。汪直自然听得出来,急忙抚慰:“要说能干,他总及不上你。不过,你说要张‘陌生面孔’,免得惹眼,这话倒不是错的。就这样办吧!”
到得北岸,即是杭州地界。江边有家小茶馆,门外杨柳树上拴着一匹马,不用说,徐海是在茶馆里坐。走到那里一看,徐海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翘起了脚在那里喝酒。
于是汪直与毛猴子亦坐了下来,匆匆果腹,向徐海使个眼色,相偕离座,在拴马的杨柳树下等候。
不一会,徐海酒醉饭饱,满面红光地飘然而至。汪直便向毛猴子又使个眼色,让他警戒四周,看有没有人在偷听。然后浮起欣慰嘉许的笑容,悄悄说道:“小徐,这趟多亏得你!”
“好说。”徐海问道:“船主,这该你拿主意了。”
“我还是照原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