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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淫邪的眼,实在可恶!王翠翘的火气,一下子直冲脑门,瞪眼骂道:“有你爹在我肚子里!”
周二勃然变色,一只手已经举了起来,欲待一掌劈去时,忽又转为狞笑:“骂得好,骂得痛快!今天晚上也有你痛快的时候。”他的神情又一变,变得平心静气了,“王翠翘,我告诉你一个规矩,如果不信,你去问王九妈。鞭朴是藤条抽背脊,拷打是大板子打屁股——剥了下衣打屁股,女人的下衣,谁都嫌忌讳,不愿去碰,除非是自己的男人。所以动手的人,得陪你睡一晚当你的男人,才能解得了晦气。”
这一说将王翠翘听得愣住了,好半天才说了句:“谁想出来的这种促狭规矩?”
“从洪武皇帝手里,就有这个规矩,王翠翘,我知道,你卖嘴不卖身,受刑不在乎,就不愿守这个规矩。对不对?”
“是啊!周头,”王翠翘亦颇假以词色了,“公门里面好修行!你老行行好吧!”
“求人不如求己!只要你说了实话,我跟牛头,包你无事。”
王翠翘沉吟不答,脸上是莫测高深的神气。在窗外的阿狗,开始紧张了。
“王翠翘,你何苦?我给你想想真划不来!”周二不容她多思索,一句紧一句地攻到她心里,“徐海如果真待你好,你替他顶罪,也还值得。他好什么?闯了祸,死人不管,溜之大吉,这种人‘没种’!你鼎鼎大名的红姑娘,害在这样一个不成名堂的人手里,传出去当笑话讲,你王翠翘三个字也一文不值了。”
这几句挑拨的话很厉害,尤其是最后一句。王翠翘本是争强好胜的性格,加以久历风尘,对如何叫做“有面子”,另有一种讲究,容忍看成懦弱,霸道视为坚强。像徐海这样一身作事一身不敢当,不象个男子汉,确乎是件很不光彩的事。
转念到此,心里倒有些活动了,脸上也就有了变化。阿狗看在眼里,大为着急,恨不得奇窗而入,提醒王翠翘:不要上周二的当,徐海那里是“没种”?昨天晚上不是我拦住,他早就来自首了。
“王翠翘!”只听周二又开口了,“我劝你的是好话!你想想,我跟你无冤无仇,为啥要骗你?说句老实话,在你身上能做好事乐得做,做了只有便宜,不会吃亏。你如果不相信,我找个保人给你。”
“这倒是从来没有听见过的怪事。”王翠翘笑道:“我是犯人,你是捕头,捕头向犯人交保,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
“不相信,我做给你看!”周二蹲下去,面对面地向她说道:“你的客人,都是有面子的人物,随便你挑一位,我去请了来,让这位保人跟你说:你说了实话,包你无事。你看怎么样?”
“这倒也是个办法,等我想一想。”
“好!你想。”
完了!阿狗倒抽一口冷气,心里在打算,只要王翠翘说请某人来,自己就得赶快滑脚,趁早赶到六和塔去报信,好叫徐海逃走。
一个念头不曾转完,情形有了变化——王翠翘想通了,“这倒也是个办法”那句话,是大大的失言,等于承认知道徐海的底细。而事实上,徐海不知逃在何处?一天抓不到,自己就一天脱不得身,此事不妥!
但话已出口,“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转”,倒要好好想个挽回的办法。好在周二不催,从容思量,有了计较。
“噢!周二爷,”她装得很突然地,“我没弄清楚,你要我说什么实话?”
“咦!不是徐海的来龙去脉吗?”
“这就不对了!”王翠翘用爽然若失的声音说:“我根本不晓得啥徐海?只晓得周四官。”
一听变卦,周二的脸都气白了,“王翠翘!”他切齿骂道:“你这个臭婊子!敢跟我放刁,看我不收拾你个死去活来。”说完,扬手一掌,王翠翘脸上立刻出现了五条红印子。
“你尽管打!不遭你们打,还叫吃官司吗?”
王翠翘的声音,自然有些负气的味道,但大体是平静沉着的。阿狗耳闻目睹,越有信心。
用不着再看了!他心里想着,现成摆着一条路子,不赶紧去走,还等什么?于是盘算了一会,回身出了班房,去找章文。
“章二爷,我干娘跟王翠翘都是冤枉的!”他开门见山地说,“我干娘家的人,叫我来拜托章二爷,怎么想个法子救一救?情愿送二十两金子做谢礼。”
章文颇为困惑。他经手说合官司,亦颇有几件,却从未跟小孩子打交道,莫非真是儿戏?
阿狗知道他不肯相信,便非拿证据出来不可了!当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