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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白老师,两个人也显然不适合在一块儿……光有爱?有爱那是不行的。再说你爱的只是白鹿原,不是完整的白老师。而白鹿原只是白老师的一个子集。
就像少年怎么了解大人的世界呢?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上楼,心事重重,步子也重重的,手重重地扶在墙壁上,突然走道灯就开了。
他被吓了一大跳。
——难怪总是不开,原来这灯是感应灯。
——可这感应灯也这么傲娇,得要重重地踩着,重重地按着感应器才肯对来客亮起心扉。
他摸着那串钥匙,慢慢地把门转开,突然就觉得心里涌进一点甜丝丝的东西:白老师都没回家呢!这就让他一个外人自个儿带着钥匙回来了……哈哈!
——白鹿原没把他当外人!》_《
他一下子兴高采烈地跳进去,脱掉鞋,就在沙发上幸福地打了个滚儿——嗷嗷!沙发好软!这就是平时白老师坐过的沙发!他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就在沙发上躺着小憩什么的,这个沙发好温暖好软好甜……嗷!
猛一下,他被一个硬硬的东西咯到了。
犹疑地站起来,掀开沙发垫,赫然发现……那个黑黑的东西就在那里。
白鹿原平时用的那只手提电脑——它看上去笨笨的,又黑,又大,又硬。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惊疑不定,正好在这时他的手机震了起来:
【喂陈冠诚!你还活着吗!!!】
【我活着呢……】他给班长回复道,【你呢?你没钥匙怎么进的家门……】
【啊哈哈其实我们家院子指纹也可以开门的……你怎么回事啊?!他后来回去还有那样飙车吗!!我特怕你们一车两命啊!】
【没……我现在在白老师家。】
【!!!!!这么牛逼!!】班长激动得手都抖了,【快上了他!八嘎!你还有时间发短信?!难道他在洗澡?噢你快趁这个时间去找杜蕾斯啊!!!!】
【没……他有事出去了……】猫球球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旁,慢慢地想:【嗯……他的电脑在家……】
白鹿原又开了小半个城,还过了一次江,这才回到了自己家。所幸现在是夜里,倘若是白天,非得堵一两个小时不可。
他父亲正在房里写大字,写得气定神闲,灯光暗淡,走过去的时候不过是淡淡地对白鹿原点了点头:“你回来了。”
白鹿原走过去,看见案板上铺开的一幅字,正写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秉承父亲一贯的风范,稳而深沉,但字和句都毫无激情,不会有任何退步,也不会有任何进步。
父亲垂着眼睛,沙哑的嗓子淡定地问道:“什么事儿?”
白鹿原在心里骂了句:草,老东西……装逼。
但他还是垂着手,弯着身子说:“省里的李厅长今天找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事儿。”
他把情况都照实说了,然后看着他爸。
父亲握着笔的手一顿,皱了皱眉头——那皱眉头的姿态和白鹿原自己如出一辙。他慢慢地问了句:“你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白鹿原说:“我当然不知道。您不是已经退了吗?还有什么事求得上咱们家的?……我就一个穷教书的,连教书的都不算,搞行政而已,连院级都算不上。”
父亲蘸了蘸墨,又铺开另一张纸,继续写着——一边写一边说:“你舅舅在海关,昨天刚扣了一批货。”
白鹿原当时眼睛就瞪大了——顷刻之间,他对自己父亲的鄙视之情达到了巅峰。我擦,您不是激流勇退了嘛?您不是不问庙堂之高只在草堂野趣之远了嘛?我舅舅昨天扣了一批货,您今天就知道啦?那批货是个啥,有多贵重啊?可见您果然心还是贪的。
他不屑地说了句:“哦。我忘记我家还有我舅舅了。”
父亲不理会他语气中的讥讽,继续淡淡地说:“李厅长说的也没错。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李厅长说的?”白鹿原望着天花板说,“我说呢,这段时间总有人和我说钱副市长的侄女。据说那个侄女不是比我大三岁吗?那都三十三了。钱副市长认识李厅长么?那批货里钱副市长有份么?”
父亲避开他咄咄逼人的语气,继续写着说:“那个女孩子倒不是别的原因,是从国外回来的。读到了博士后,这才没嫁人。”
“您就这么希望我结婚?”
“你就这么拖着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