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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他执意给这孩子打针,孩子命薄承受不住,责任便是他的。
没人愿意承担这种责任。
白云归见画楼根本不听他的,又看了军医一眼。军医把想法跟白云归说了:“西药见效快,药力的确猛,孩子不如大人身子好,或许扛不住。只要烧能退下来,就不会有事。”
酒精可以退烧,白云归知道这个,他曾经也学过几个月的医学。
还是不太放心,他又用德语问了遍德国医生。
得到了同样肯定的结果,白云归便让副官们送医生出去,自己上楼。
客房里烧了壁炉,暖烘烘的有些燥热。画楼用棉球替苏捷拭擦身子,孩子的哭声口气无力,恹恹躺在她怀里。
渐渐的,苏捷便止住了哭声。
画楼每隔半个小时就替他拭擦、换衣。客房里温度高,苏捷一身汗,衣裳换了一套又一套,画楼的后背也湿了。
孩子终于沉沉睡去,她试了试,没有刚刚那么烫,才松了口气。
身上都是汗,粘得难受,而且容易受寒,画楼让白云归这照顾苏捷,她下楼去洗澡。换了干净衣裳,她又回到客房,白云归一直守在那里,静静望着苏捷的面容出神,满眸心疼。
画楼走过,伸手摸着苏捷的脑门,还是有些烧,比刚刚好多了。
她松了口气。
“我今晚住在这里。”画楼同白云归说话,声音刻意压着,绵软轻柔,“出点小事我妈就急得不行。她一急,佣人和奶妈就更急。”
白云归说好。
天色微黯,斜阳余晖褪尽,远山近树笼罩在夜幕里。
“那您陪陪苏捷,我去叫佣人备饭,您吃了饭再回去。”画楼起身,“我去看看我妈好点没有……”
白云归便轻声道:“你去吧。”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苏捷。
打了针吃了药,苏氏睡了会,也出了一身汗,刚刚重新洗澡躺下,此刻睡得正沉,画楼没有打扰她。
下了楼,把小公馆女佣都叫过去,画楼神色一改往日温和,清隽眉眼严峻望着她们。
她叫了奶妈上前,问到底怎么回事。
奶妈战战兢兢回答道:“我早上给少爷喂奶,他吐了一回,就怎么都哄不好。一开始只是小声哭。我只当他是饿了,又喂了回,还是吐了,后来闹得越来越厉害。太太听到少爷哭,就上楼去抱了他,问我是怎回事。我照直说了,太太也说可能是刚刚醒,吃不下奶。我抱着他,太太在一旁逗着,小少爷却越哭越厉害。”
“他发烧,你不知道?”画楼声音低沉,眼眸却严厉。
奶奶吓住,说话结巴起来:“……一开始……不……。不烧,后来就……就以为他发热是因为哭得太狠了……再后来,他就哭得越来越凶,我们才知道他真的发烧,叫管事去通知夫人……。”
画楼神色无半分松弛,脸色越发阴沉。
她那平素清湛温和眼眸,幽静得似古井般,看不出波纹,却叫人心里发凉。
这奶妈二十五六岁,生养了三个孩子。寒门小户人家孩子不矜贵,哪怕是发烧亦不太在意,任由他受着,所以奶妈不够重视。
画楼见她吓得眼泪簌簌,便移开了目光,望着另外两个女佣。
“太太穿着单薄衣裳在抱着少爷,你们两个不会提醒太太把衣裳穿好?”画楼转眸问女佣。
奶妈见画楼没有处理她,甚至没有厉声责骂一句,心中更是惶惑,手指绞在一起。
夏嫂则噗通一声跪下:“夫人,我该死。我家那口子带着孩子到城里来,我便跟管事告了半天假,去见了他们。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太太和少爷都病了……”
她回来的时候,军医已经来了。
另外一个姓吴的女佣也跪下:“……我劝了,还给太太披了两次衣裳,掉了下来。太太说热,只披着不穿,又叫我去催管事,又叫我到门口等夫人门,我后来就一直在楼下……。”
连带奶妈也跪下:“我被少爷哭得乱了心,没注意到太太的衣裳。”
“都起来”画楼声音比刚刚高几分,却轻了些,“我只是问问情况,没让你们告罪。”
然后道,“奶妈留下来,你们两个去收拾饭厅,等会儿吃饭。”
并不是她们的错。
两个女佣千恩万谢,忙爬起来,如临大赦般退了出去。肯叫她们做事,便不会辞退她们。
奶妈则脸色惨白。
“夫人,夫人”她哭着抱住画楼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