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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眯一会,耳边却听到几声异响。本就合衣而卧的裴青急忙起身站在楼上,拿起单筒瞭望镜朝下观望,却是一处号舍被火蚀了一块,几个兵士已经端水盆把火灭了。
裴青迅速赶到现场,见那处号舍只是被火苗熏黑了半边,受损情况倒不是很严重,这才放下心来。一个兵士上来禀告,原来这位举子饥肠辘辘下来想用一点热汤面。偏生手脚不利落,将炭盆打翻引燃了遮雨的油布。所幸兵士知机,装水的大缸又近在咫尺才没有酿成大祸。
裴青唤给他拿张新油布,就见那倒霉的举子不别人,正是那位直隶监生常柏。
待收拾妥当了,裴青又在四周勘看一回,吩咐手下的兵士们每隔两个时辰换岗,谁出了差错就拿谁开刀。走了几步后,裴青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常柏的号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隔得老远的几个举子都伸着脑袋看热闹。只有他左手边的号舍一片漆黑,走近一听里面鼾声阵阵,号舍的木牌上面写着直隶许圃。
裴青掀开油布帘子看见里面的人趴在案板上睡得口水四流,脸上就露出一丝玩味笑意。
事态反常即为妖,这许圃的心可真大。别人进了号舍生怕落后于他人,无不是战战兢兢奋笔疾书,偏生这位一个字未写之外还睡得不省人事,连邻近号舍失火都不知晓,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再者,三年一度的春闱,全国各地不知有多少人参考,这近七千人小至十三岁,老至六十三岁,入了考场之后都是随机打乱秩序的,相互之间认识的可能性极小。而常柏和许圃都是直隶籍,两个人的号舍又紧挨着,这份巧合可谓是相当稀罕。
有久居京城的兵士看见新任东城兵马司的裴大人很看了一会这个名字,忙笑道:“这位世子爷自中了个举人之后再无建树,偏偏回回都来应考,回回都名落孙山。好好的勋贵不当,偏要来抢读书人的饭碗,真是不知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裴青听着震天响的鼾声,意味深长地莞尔一笑,“也许人家志向高远不想靠父余荫,只想凭借自己的本事吃饭呢?”
这话原本不错,可是十年寒窗苦读,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到最后笑到最后的。更何况许圃这样一个看起来就是酒肉之徒的货色,竟然愿意遭这份罪受这份苦,只怕心中所谋甚大呢!
263。第二六三章 隐忧
二月十六贡院大门一开,饱受剪熬形客狼狈的各州县举子们鱼贯而出。个个身上酸臭难闻双眼无神; 像是一群逃难的人。
走在尾端的傅念祖早已累得不行; 一出来就被小五小六搀扶到马车上; 回到锣鼓巷宋宅简单梳洗之后,挨着枕头就睡得不醒人世。小五扒在门口心有余悸,捅了兄弟一下道:“可以想见日后你入春闱就是这个模样; 简直象坐牢一般。这是饿得有多狠呐; 堂兄只差把咱家的锅抱来吃了!”
小六笑得打跌,“我今年满十四过了秀才就不错了; 三年后十七岁时中个举人; 二十岁时中个进士,就已经是我平生所愿了。多少老学究学问深厚; 可就是差了一分考运,结果考到老都没有熬出头; 可见里面除了真才实学还有别的门道。”
他拉着兄长走到外面抱厦的栏杆坐着,微微叹道:“到了京城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肚子里这点墨水算什么。我听同门的师长说; 这回有个叫刘知远的的举子今年才十五岁; 聪明绝顶做得一手好文章,真要是考中了岂不是本朝最年轻的进士?”
小五一向坐不住又不喜八股; 正扯着墙边一朵红梅在鼻尖嗅闻,闻言翻了个白眼道:“定是个只会读死书的书呆子; 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大丈夫在世当横刀立马; 象咱大姐夫一样。文能出入庙堂; 武能生摛东海倭寇,只会几句酸诗作几篇时文算得什么真本事?”
这话倒是有道理,小六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古话里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裴姐夫当然是极能干的,才二十六岁已经是正四品的兵马司指挥使了,满朝里都找不出几个来,象他这个年纪的很多人都还在老老实实地在书院里求学呢!
只是想在仕途上有所精进,势必先要有个进士出身。书院里的老师们曾说,要想为百姓做实事做好事,那么自个就要站得够高够远,否则一切都是空谈。小六拄着下巴想,要是自个当官肯定要当一个明白清廉的官。
宋知春亲自端了一个瓦罐过来,小五兴冲冲地揭开一看,见又是一锅熬得米粒都不见的稠粥,不由瘪嘴嫌弃道:“怎么老喝稀的呀?看堂兄饿得那副模样都吃得下一头牛了!”
宋知春没好气地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