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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像我!」那个三岁小娃咭咭叫道,全身像瓶子般摇动着。
所以,那个傍晚直到天黑,以及漫长的金灿次日、以及再次日,亚刃都与星辰筏这些孩子游泳、聊天、工作。自从春分那天的清晨与雀鹰一同离开柔克岛以来,所有的经历要以这段体验最奇特,因为它与先前、与这次旅程、与他一辈子碰到的事,都全然无关——甚至与未来还没碰到的事更无关。夜晚睡觉,与其它人一同躺在星空下,他心想:「在这里,置身阳光、超越世界边缘、与海洋儿女相处,简直好比死了一般,是在经历死后的生命……」入睡前,他会朝南方远处天空寻找那颗黄星与那个「终结符文」的形状,他每次都能看见戈巴登星,以及较小与较大两个三角形,但现在,那颗黄星升得晚,而且不等到整个形状突出在海平线之上,他也没办法定睛一直看。这些浮筏日夜向南漂,但海上始终没有任何变化,因为恒常变动不居的海洋,一直没有更换。五月的暴雷雨过去了。夜里,星空灿亮;白天,阳光普照。
他明白,这些人的生活不可能总是这样子如梦似幻,自自在在。他问起冬天的情形,他们说,冬天长久下雨,海浪汹涌,所以浮筏各自散开,不管白天黑夜,都在灰茫与黑暗中浮沉,周复一周。去年冬天,暴风雨持续一整个月,他们见到「雷云般」的巨浪。他们这么形容大浪,因为他们根本没见过丘陵。当时,从一波巨浪的脊背,可以看到下一波巨浪在数哩之外,声势浩大地涌来。浮筏能在那种大海行驶吗?他问。他们说可以,但并非每次都行。春天聚集到巴乐纯碇泽时,会有两艘、或三艘、或六艘……不见踪影。
他们成婚早。那名根据自己的名字「蓝蟹」在背部做了蓝蟹刺青的男孩,与那名叫「信天翁」的漂亮女孩是夫妻。男孩才十七岁,女孩还小两岁。浮筏族人之间,这样的婚姻很多。浮筏上有很多婴孩,或爬行、或学步,他们都用长带子绑在中央棚子的四根柱子上,碰到白天天热时,就爬进棚子,大伙儿扭挤着睡觉。年长孩子照料年幼孩子,成年男女则分担所有工作,大家轮流负责采收大片棕叶海藻。棕叶海藻的长度有八十至一百呎,叶缘很像羊齿植物。大伙儿合作把这种海底植物捣成布,并利用它的粗纤维编成绳子和网子。他们的工作还有钓鱼、晒鱼干,以及把鲸鱼牙磨成各种工具等等。但他们总是有时间游泳、闲聊,而且从没有什么时候非把工作做完不可。他们没有时辰区隔,只有「日」、「夜」之分。度过几个这种日夜之后,亚刃感觉他好像在浮筏住了数不清的日子,而欧贝侯岛变成梦,那个梦后面是其它比较模糊的梦。他还感觉,他曾经住过陆地,曾经是英拉德岛王子的那段经验,是在另一个世界。
等他终于被召去首领浮筏时,雀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现在你又像那个我在涌泉庭见到的亚刃了,光鲜如同一只金色海豹。这里适合你,孩子。」
「嗳,大师。」
「但,这是哪里呀?我们远离了所有地方,已经航行到超过地图以外……很久以前,我曾听人谈起浮筏人,当时认为那只是南陲的众多传说之一,是个没有实质的幻想。想不到我们是被这个幻想所解救,我们的性命是被一个神话挽回的。」
他微笑着说话,宛如他也分享了夏夜在这里度过的、无限自在的生活。但他的脸是憔悴的,眼里也有一抹尚未获得光照的黑暗。亚刃瞧在眼里,面对它。
「我辜负了——」亚刃欲言又止。「我辜负了您对我的信赖。」
「怎么说,亚刃?」
「在欧贝侯岛那里,您一度需要我,您受伤,需要我协助,但我什么也没做。船在漂,我随她漂。您在痛苦当中,我却什么也没为您做。我曾看见陆地,我看见陆地了,但根本没有试着掉转船只方向——」
「静一静,孩子。」法师语气非常坚定,亚刃只能顺从。不久,法师便说:「告诉我,你那个时候都想些什么。」
「什么也不想,大师。完全没有想法!只觉得做什么都徒然。我认为您的巫艺丧失了——不,当时我认为您根本就从来没有巫艺,您是骗我的。」亚刃脸上涌出热汗,而且他必须勉强自己,才能出声讲话,但他继续说:「我那时候怕您,我担心死亡,担心透了,看也不敢看您,因为您可能就要死去了。当时脑子里,什么事也想不起来,只剩一件:假如能够,是不是可以为自己找到一个免死的途径。然而,在任何时刻,生命都是一直流逝,仿佛有个伤口,鲜血汩汩,就像您当时的情形一样。我那时觉得一切都是如此,却没采取任何行动。我什么也不做,只想躲避死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