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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的军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交战,根本不敢举火而战,因为那样很容易成为对手的靶子,其中少数士卒更是还要忍受着夜盲症的困扰,所以正常情况下交战的双方都会试图避免深夜交战。
只不过,相比清军,明军现在的处境更加危险。若是白天被清军追上继而交战的话,一旦被清军的骑兵绕过防线,陈文手中这支只有区区不足六百人却要护卫将近八千百姓的南塘营肯定会顾此失彼,到时候百姓的混乱也势必会引发军队的崩溃。
可若是夜里交战的话,清军虽然不敢放马绕行,但是只凭借着黑夜所引发的恐惧心理,再加上交战时的厮杀声,百姓八成会脱离大兰山官吏的控制,四散奔逃,那时候即便击溃了清军,百姓的损失也小不到哪去。
看来真的只有一个选择了。
“传本将军令,着大兰山老营主事褚九如、库务司主事孙钰,南塘营千总吴登科、尹钺、李瑞鑫,中军骑兵队、火器队、工兵队的队长以及鸳鸯阵杀手队各哨哨长立刻到队尾开会,不得有误。”
随着传令兵的飞奔而去,陈文继续向回来禀报情况的哨骑询问了一些情况。没过一会儿,陈文所传唤的文武官员纷纷到齐,就连刚刚恢复了些精神的王江也赶了过来。
“末将见过副宪。”
王江并没有坦然生受陈文这一礼,反而当着众人的对陈文一鞠到底。眼见于此,陈文也只得连忙让过。
“副宪,您这是做什么?”
陈文这句诧异的脱口而出也映衬出了在场众人的疑问,只是王江此后的话还是成功的将这些人的疑问进而化解。
“这一礼不仅仅是为了这些天本官无法理事,依仗着辅仁的领导才得脱大难的百姓而行的,更多是为了此前四明山诸将排挤于汝时,本官也曾经为之附和而特向辅仁道歉。”
道歉!
一个文官给武将道歉?
一个封建社会的上官向属下道歉?
一个身怀功名的儒家士大夫向白身而来的普通人道歉?
虽然那句“为之附和”还是触动了陈文的心弦,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曾经委屈,曾经愤怒,也曾经惋惜,可是这些已经发生了,四明山诸将与其说是死于王升的计算,还不如说是死于明军阵营的内斗,就像是南明史中的其他明军一样。
在战前被排挤在外的当夜,陈文突然想起了他的爷爷在去世前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只可惜这句富含着人生哲理的话语却被他长久的遗忘在脑海之中,上学时如此,混迹于职场时如此,来到这个时代亦是如此。
尤其是来到这个时代后,陈文每每想起南明时期反清运动的失败,以及其后三百余年中国人是身处于何等的水深火热之中,又是如何凭借着勤劳、才智甚至是流血和牺牲才重新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每每想到这些,陈文都仿佛是化身被上了发条的机械玩具一般,不厌其烦的思索如何才能够改写这段历史,不知疲倦的为了完成计划而努力,甚至不惜为此以身试法,或是得罪他人。
只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成功的改写四明山明军主力覆灭的命运,仅仅是把被各个击破变成了在一场大战之中为叛徒倒戈而全军覆没。或许清军较之历史上损失更大,可是明军已然没有摆脱失败的命运,而这也将他先前制定的那个“浙江抗清根据地链”的计划彻底打碎。
可是,这一次被同阵营的其他势力排挤的经历就能够让陈文选择泯然于众人,然后等待着救世主的降临吗?
绝不可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那就成长为一棵真正可以只手擎天的参天大树,届时试问狂风如何摧之?
堆出于岸,流必湍之?
那就继续向着河流的对岸堆积,直到将这条其势不可阻挡的河流彻底堵塞,届时试问水流如何湍之?
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那就让他们非议去吧,世人多嫉贤妒能,难道就因为他们的嫉妒而不再去为了梦想而努力吗?这不可能!
纵观南明史,一场轰轰烈烈的抗击民族压迫的全国化反清运动就是因为那些猪一样的队友才导致了失败,而那些有心力挽狂澜的英雄们也是被这些只会“非之”的众人所淹没,才没有完成救亡图存的使命。
既然众必非之,那就独自发展,直到成为可以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直到成为可以截断河流的雄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