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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儿时的狐朋狗友凑到一起,在麻蛋的院子里大摆酒席。麻蛋大口大口地喝着酒,说今天开心哪,洛洛,我终于见到你了。来,亲妹子,咱们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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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我会在梦中流泪,站在一片野花丛中,阳光漫野(2)
何炜说麻蛋这不行,洛儿有孩子了。
麻蛋大笑,和大毛二狗拼酒。
我微笑,含着泪看着麻蛋红红的眼睛。曾经我就用这种的眼神看着胡杨,踩烂了他暖暖的围巾,踩碎了我的春暖花开。
最后,席散了。何炜说,洛儿,咱也走吧。我点头。
转身的时候,夜晚清冷的院落里传来麻蛋亮亮的嗓音——
太阳花花那个出了山坡坡哎,
小哥哥给妹妹偷出了苞米窝窝,
你吃得跟俺家的小馋猫猫,
俺依旧当你是仙女哎
人间见不了几回回,
长大了小妹妹飞出了山郭郭,
哥哥眼泪流得跟长江的水多多,
小妹妹啊你怎么才能知道哥哥,
打小妹妹就在哥哥的心窝窝……
我站得跟雕塑一样。童年的记忆突然间丢失了一样,我忘记了麻蛋的小眼泪忘记了麻蛋的大鼻涕,忘记了他为我被开除学籍忘记了他为我赚学费而坏掉的手……只记得他骗我说,他喜欢上了苏然。
我握着麻蛋给我的胡杨留下的地址,没告诉何炜。
麻蛋一直认为我嫁给了胡杨,生活幸福美满。麻蛋还告诉我,苏然嫁给了一房地产商,去了新加坡。
我会在梦中流泪,站在一片野花丛中,阳光漫野。我对着他比划着,何炜,过去了是不是真的过去了?眼泪是红色的,一如七年前的夜,胡杨的血从苏然的身体里流出来,一地萎败。
我告诉何炜,我能感觉到小家伙在踢腿。他就将头放到我的肚子上安静地听,然后就大笑,说这小子真皮,真随我。短暂的安逸让我和他忘记了太多的过去,我也忘了想,当这种安逸戛然而止时,我可割舍得了何炜?
有一天宾馆服务生告诉我,有位太太找我。
见到那个女人时,我的所有信念和坚持瞬间坍塌。
她是那样伤感地看着我隆起的腹部,嘘寒问暖,最后,小心翼翼地提到何炜。她看看我,掏出手帕轻拭脸上微微的汗意,特端庄。我安静地看着她,发现时间从她身上经过,除了平添了几分丰韵之外,她依旧是夜夜我梦里母亲的模样。
然而这个女老师断然不会看出,我就是当年要喊她妈妈的小学生了……
(六)白皑皑的雪地里,少年时的胡杨将他干净的围巾套在单薄的我的脖子上,对我微笑……
我离开了宾馆,回到自己先前租住的房子。彻夜开着灯,我害怕黑夜。浓浓的夜色,是何炜忧伤的眼睛。
找到胡杨的住所,我刚要按门铃时,身后有个温柔的声音,周洛儿。我回头,看到胡杨。
他看着我隆起的小腹,迟疑了一下。
他说,那天夜里你一声不响地走了,我立刻到你老家找你,看到奶奶一个人怪孤独的就将她接来了。她身体一直不太好,人老了,神志也不是很清楚了。
我点头,随着进了他的住处。看到奶奶的一瞬间,眼泪就打转。奶奶一看我,就嘟囔:洛洛,你可回来了,再晚又要挨你爹揍了。
她自顾自地,继续说,是不是大毛又欺负你了?回头奶奶替你揍他。
突然,我注意到她的眼睛根本没留意我,只是游移在某一光亮处。她又像孩子一样对着窗外呜呜地哭,说,洛洛你个小丫头怎么就不要奶奶了呢?
我的眼泪深深地流了下来。我跟奶奶说,咱回家。
胡杨说,洛儿,你就让奶奶留在这儿吧。她……身体经不起折腾了。
我就留在胡杨那里陪奶奶。她日日念叨她的小洛儿,就是不肯看我一眼。我眼睁睁看她身体一点点虚弱,却无可奈何。
不久,她就去世了。早晨她还嚷着要我给她炒鸡蛋,她说,洛洛那丫头爱吃。
去世前,她清醒异常。她拉着我的手说,洛儿,奶奶要到地下见你爹娘了。她看着胡杨又说,把她给你了。说到这儿,她微微合上了眼,又睁开,说,你爹临去前只说了一句话:娃儿以后怎么办呀……
说完合了眼。我抱着她哑哑地哭,我从来没记恨过父亲从来没有没有记恨过从来没有啊。
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