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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区,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是要人有人,要粮有粮,作出过很大贡献。这个小村在战争年代,参军的就有10多人,牺牲3人,伤残和立过战功的有五六人。至于担架队和支前的就更多了,除了老人和儿童外,几乎是全民皆兵。这些人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没有牺牲,最近几年,特别是去冬以来,大部分都已经不在了。这一带,今年春天,有四个月的时间没有吃到粮食了,那种饥饿的情况实在悲惨!树皮扒光,不管死物、活物只要是能吃的都吃。家畜、家禽全都吃光了。不能吃的也吃,刺猬、癞蛤蟆,甚至老鼠。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只要是喘气的,都吃!他说,今年入冬以来,又是这样,全村除了人以外,你都看不到一个活物!十几头大牲口,已经死光了,即使不死,老百姓也盼着它死,甚至想办法让它死!庄户人家谁不知道耕牛多重要啊,你说没了耕牛,明年怎么种田呀?接着他唉声叹气地说:“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明年呢,想这些也没有用……”
我的房东姓尚,主妇是一位30多岁的妇女。她说:我家原有4口人,婆婆和丈夫,还有一个两岁半的小孩。婆婆今年春天饿死了,现在还有3口人,生活十分困难。不久前公共食堂因为没有粮食,散伙了,叫各户自己想办法。家里有什么办法呢?国家救济说是每人每天8两地瓜干,实际上2两也拿不到。家里没吃又没烧,没办法,他男人每天出去找代食品,刨草根,捞湖菜,搂草籽……
我到她家屋里一看,真是一贫如洗。没吃没烧,屋里很冷,炕上躺着一个孩子。我走近一看,真吓人!大脑壳、小细脖,脸色苍白,额头上青筋暴露,一双大眼睛深陷,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他妈妈说他是前年(1958年)生的,现在两岁半了。“他真命苦呀,一生下来就遇上了灾难,到现在不用说会走,就连头也抬不起来,看样子……”这个女人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以至于泣不成声。我边劝边走到孩子身旁,打开被子一看,浑身上下皮包骨,骨瘦如柴,一根根肋骨像搓衣板,头很大,几乎占了身子的三分之一,被窝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尿屎气味,臭气熏天!
面对令人心酸的悲惨情景,我不由得想起北京,想起自己家的孩子,那真是幸福!他们是吃农民种的粮食长大的,而今农民的孩子却在死亡线上挣扎着。想到这里,我心中实在难以平静,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热泪簌簌而下!他们竟然穷困潦倒到如此地步,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这孩子的爸爸和妈妈都说孩子没救了,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了。事实很清楚,什么浮肿病、干瘦病,都是营养不良。其实治这种病很简单,给他点儿吃的,增加点儿营养就行了。但是这里的农民连饭都吃不上,谈何营养!
粮食紧张是带有普遍性的,首都北京虽然供应也很紧张,但比起其他地方还是好得多。虽然粮食和副食供应都凭本、凭票,但样样都还能有一些。比如:每人每月2两糖、半斤点心等基本上都能保证。我来山东灾区之前,家里听说了这里吃不饱饭,大家都为我的身体担心。我离开那天,家里人把全家节省下来的几两糖果和几块点心包好,塞到我的背包里,嘱咐我说实在饿急了就吃一块。那时规定下放干部不能搞特殊化,要与灾区人民实行“三同”,但这是家里人的心意,就偷偷地带来了。下来已经20多天,大家一直都在一起,没有机会吃,所以没有动。这次我把它拿出来偷偷给了房东,叫他们给这个孩子吃。他们一方面非常感激;另方面又不好意思。他们说,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晚了,吃什么都不行了,还是你留着自己用吧。我说,我留着没用,还是快给孩子吃了吧,试试看或许能解决点问题。就这样,他们总算是收下了。此后不久,我就离开这个村子了,后来究竟起没起作用,我也就不得而知。不过我想可能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但这毕竟是我和家人的一点心意。这件事按当时说是“违反纪律”的,因为当时规定下放干部绝对不准搞特殊化,不准带吃的,所以我一直没敢向任何人讲,一直埋藏到今天。我对那时的一些说法和规定,始终不大理解,这不过是其中的一件区区小事而已。
村干部告诉我,我的房东是个出身成分好的老实庄稼汉,他家生活条件在全村来说还是比较好的。原来安排我住到他家就想吃住都在他家。村干部把这个意见跟他们透露了,他们表示,住可以,但是要在一起吃饭有困难,因为他们都没有的吃,给我吃什么?即使我的那份口粮全交给他们也解决不了问题。他们说,党中央、毛主席知道了我们的情况,关心我们,又从身边派干部来帮我们克服困难,共渡难关,这我们就非常感激了!他们的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