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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太阳要落山了,映得云居火红一片,我收了衣服,搭满胳膊,闻一闻,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无缺和妮妮拿着花园铲忙种花,花坛里撒下一溜苦瓜籽。我说什么不好种,种苦瓜,无缺说他爱吃。妮妮乐得提着花洒跟在后面浇水,我抬眼望一望,远处的大海,几条白船飘在那里,真是“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我知足得想让时光静止。
眼见天一点一点黑下来,妮妮玩兴未尽。一手一个拖着我们跑出去,一下子跑进离海边不远的一个小门头。
“这是什么?是蒜臼子吗?”无缺摆弄着手里的陶艺问老板。
“哈哈!蒜臼子?粗陶也是艺术嘛。”陶吧的老板笑得喷饭。
这是一家生意不错的陶吧,邻街的落地玻璃大窗,正对着马路对面的一排烧烤店,在烟熏火燎中看不出是经营什么的。正后悔走错了门,妮妮却对那些泥巴捏出的瓶瓶罐罐看直了眼,跑进那些玩泥的人堆里拉也拉不出来。指导做陶的小伙子说,一大块泥才五块钱,随你玩多长时间。无缺想也没想,就给妮妮拿了一块,在架子上拿下一大一小两件围裙,两人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在老师的指导下,妮妮像捍饺子皮一样做了圆底,再搓出一条条作帮,抹上泥浆一圈圈粘起来,忙活得心花怒放。
我坐在这群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中间很不自在,索性到窗边的椅子上望着窗外。一层玻璃就隔开了两个人间,美丽和脏乱隔窗而望。马路上车水马龙,对面的烧烤店火爆一片,路边撑着遮阳伞,所有的桌椅都堆在马路边上,座无虚席。我的眼睛突然定住了,在一阴暗的角落里,我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那是——赵赵吗?我揉了揉眼睛。
在绿色的遮阳伞下,赵赵正手擎一只巨大的啤酒杯,和一群人围着大圆桌干杯。几辆大公共汽车开过去,我再看,马路对面的那帮人吆喝起来,烧烤店的伙计手拿破了边的芭蕉扇正在拉架,喝得面红耳赤的一伙人在烟火和狼籍中又重新坐下。
我在奔跑的汽车之间,看赵赵喝酒、猜拳、吃烤鱿鱼、争吵……串肉的竹签子横空乱飞,我分不清自己是在7年前还是7年后。
“妈妈,快看!” 妮妮两手是泥地跑过来,手里捧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烟灰缸。那是一个几乎让人呕吐的东西,它的周遍粘了一大堆七歪八扭的牙齿,无缺又用泥捏了条大舌头,“舌头”贴到边上还伸出一块。我一看,还真像个要吞烟头的大嘴巴。
出门时,无缺和妮妮对自己的创造还在得意不已。无缺用手指把她抹在嘴角的一个泥点擦去,妮妮吵着暑假要天天来玩,还说再来就做个蒜臼子,她在取笑无缺。我无心和他们闹,我被弥漫在四周的烧烤烟火顶得直打喷嚏,再望过马路,四目相对,赵赵正站在路边向马路这边看,他像车灯一样追着我们,我身上一哆嗦……
38、那双眼睛
夜里,妮妮开始大吐不止,一边吐一边哼哼“难受……难受。”我慌慌张张抓起电话大喊:“妈,怎么办?”无缺朦朦胧胧在问:“谁,是我,怎么喊你妈?”
我顺手拨了无缺的电话!我的眼泪一下子“哗啦哗啦”流下来,我说:“妮妮把苦胆水都吐出来了,嘴唇都白了,怎么办?”
“别哭别哭,去医院,我马上过来。”我一愣,是得马上去医院,我怎么慌了手脚?太危险了。
刚穿好衣服,无缺就跑上来了,我慌里慌张抓了一大把钱,又提了妮妮的水壶,捎了卷手纸,把妮妮拖过来。无缺早蹲下来,抓起妮妮的两只胳膊,往上托了托,妮妮就像根面条似地趴上去,闭着眼,腊黄的脸。
一进急诊室,围了一堆人,地上滴答滴答的血,护士说吃烧烤的两帮人打仗,伤了不少。无缺背着妮妮往里跑,那些人就一齐望过来,在聚焦过来的无数目光里,我身上一哆嗦,恍惚有一双熟悉的眼睛。但我顾不了许多了,进了诊室,又是一堆“哇哇”哭叫的孩子,把妮妮放下来,她像没有骨头一样,一下子瘫进我怀里,又吐了一地绿水。
大夫问吃什么了?我说虾虎、螃蟹、弥猴桃、糖葫芦。大夫摸了摸妮妮的肚子,一下子紧张起来,说乱吃了这么多东西,快去拍张片子,挺危险。
开完单子交了注射费,我示意无缺背妮妮,他却站在那里不动。
“快,你愣什么?”我的一声大喝,招来了好几双眼睛。
无缺的脸通红通红的,还是不动,我一把把他推到一边,自己蹲下,背起妮妮就往X光室跑,无缺拿着病历很不自然地跟在后面。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