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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称作姑姑的那个女子,穿着却与他不同。看起来华贵却不奢扬:披着白狐皮大氅,身着银灰鼠勾金线绣丁香软裘。足蹬翻毛缀珠小靴,手拢皮套,头上戴一顶遮风斗笠,前后都挂着纱帘,她的唇鼻遮在一面素纱后面,让人看不清楚。通身上下,便只两只秀媚的眼睛露在外面。当下听说,微微一笑,道:“你想吃就去吃吧。我们在隆德府要呆上几天呢。”
少年道:“可是……万一那位师公现在已经到了呢。查到消息我们不立即动身么?”
“我想不能有这么顺利,”那女子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跟他十多年没见过面了,他能不能认出我来,还不知道呢。更何况,他到别人府上作客,怎么寻机会跟他说话,还需好好考虑。”
“噢。”少年点了点头,眼珠转了转,道:“我们跟到里面去贺礼,姑姑。你躲在一边,我把师公约出来,你再问他。怎么样?”
那女子轻轻一笑,道:“寇师公名望很高的。是你说想约就约的么?这次他到赵老前辈家里贺寿,人家把他当成贵客。身前身后都有人伴着,哪能这么轻易让你约出来。”
那小童嘻嘻一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说能约就能约,有的是法子让他出来。”
那女子道:“你又想胡闹。炭儿,咱们这次去,是求恳人家指点的,你可不要失了礼数。在师公面前可要规规矩矩的。”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那少年忙不迭的点头。“无礼只对无礼之人。我会恭恭敬敬的请师公出来说话,决不会胡闹的。”
“唉,”那女子轻轻的叹了口气,盯着少年,道:“你打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么?你也别想去骗师公。骗坏人也就算了,师公是正人君子,你去说谎诓他出来,别让他小瞧了。”说完话,便忽然沉默了,不知道她心里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眼中一瞬间变得有些失神,随即,便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哀婉。
“姑姑!”便在这时,那少年指着前方大叫道:“野鸭子!你看,野鸭子!”女子被他这一喊,登时分神,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果见前方道边,一只灰褐色的野鸭飞飞停停的,不住嗄声叫唤。
“我去把它捉了!姑姑,你想不想吃野鸭肉?”少年兴冲冲的说,夹了一下马,瞬间蹿出去两三丈。那女子这时只能望到他的背,哪能看见他唇边一抹狡黠的微笑。
“炭儿别胡闹!”她急忙拦阻道,“这只鸭子失了伴,正可怜呢,大雪地里还没有粮食吃,你何苦为难它。”
“噢!那就算了。”见成功的引转了姑姑的心神,那少年便打消了对鸭子的主意,“我姑姑给你求情,就饶你一命吧。”说完放慢速度,等后面的女子上来并辔而行。
这姑侄两个,不是别人,正是玉女峰前徒秦苏,和胡不为的儿子胡炭。
时光荏苒,飞去如梭。六年的光阴,夺去了许多人的昭华,可是对于孩童来说,这些时日是成长所必要的。两千多个日夜过去,经过无数事件砥砺,小胡炭,这个当年在深山里,跟父亲死别时哇哇哭叫的小小幼童,已经成长为一个矫健俊秀的少年了。
人生之苦,莫若弃乡背井,颠沛流离。秦苏一个年轻女子领着无知小童,以四海为家,数年间南北往返辗转求生,外人难以想象其辛苦的。然而,也正因这些辛苦,让胡炭在九岁的年纪,便拥有了绝大多数同龄人所没有的阅历和经验。
“姑姑,”胡炭见秦苏已经赶上来,笑着说道,“我刚想起来,昨天那个烈阳老道,会不会也是去给赵老前辈贺寿的?万一他也在礼堂上,让他瞧见了可糟糕。”老道被捉弄得如此之惨,当面遇见,只怕真要拼命也未可知。
“嗯。”秦苏皱了皱眉,‘烈阳道人’这个名号她似乎在哪里听过。昨天胡炭回到客栈跟她说起事件的时候,她就依稀有过这个感觉。似乎这个名号的主人曾经给她带来巨大恶感。
“不打紧,我们反正要乔装进去,他认不出来的。别在人多的地方呆着。别做引人注目之事。就算没有这个恶道,我们也要防玉女峰的人。”
玉女峰。说起这三个字。秦苏心中涌起了奇异的感觉。有些伤感,有些愤恨。
曾经的师门。当年的荣耀,她在那里生长了十九年的地方。如今时过境改,这个名字却已变成了追在背后死咬自己的毒蛇。对它,是该说爱还是恨呢?
当日在光州,姑侄二人行险击退白娴,逃得性命下山。而后便开始了东躲西藏的逃亡生涯。白娴回到山中接掌门户,第一件事果然便是向秦苏发难,将杀害蓝彩英的罪责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