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不识丁卯(第1/3 页)
半月以来,假托阳安公主华诞之庆,郭婉未返暴室,心颇自愧于职守之疏。
暖阳斜照,穿殿牗之微隙,光影交错,气息舒倘而悠长。
郭婉虽足有半月未归掖庭,然宫外之逍遥,实非宫内所能及也。
寿宴既毕,终须返回暴室,埋首案牍之间,不得自在。
自董贵人一门遭曹操屠戮后,掖庭诸女皆收敛行迹,无复往日之嚣张。
因此暴室稍显闲暇。
加之冬节将至,掖庭之内,亦渐生温馨之气。
郭婉与卢女二人,随教坊众人辞别阳安公主,行至公主府前,遂欲分道扬镳。
一者往西南教坊,一者归暴室。
卢女谓郭婉曰:“海天在望,依依惜别,今年恐无缘再会矣。”
盖因年节将至,教坊事务繁忙,汉家祭礼皆需教坊中人操持,卢女恐将终日忙碌,无暇他顾。
郭婉嗔笑道:“姊姊此言,岂如永诀之辞乎?休要妄言!”
又补充曰:“再会之时,你我必皆鲜衣怒马,挥斥方遒。”
郭婉言罢,叮嘱说道:“伏惟珍摄,善自保重,至所祈祷,愿君节劳为盼。”
郭婉目送卢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于回教坊之路。
郭婉方欲转身,忽闻后有声唤,熟稔异常,言曰:“稍待片刻!”
继而又问:“可是在赏那西斜之日乎?”
郭婉愕然回首,但见一小大人,身量未足,气度却非凡,言语间带有些许玩味之意。
正是那席上斥责她的万年公主。
未待郭婉启齿拒绝,公主已自行步入其停驻于殿阶前之紫罽軿车,且以手招之,示意郭婉同乘。
公主登车后,安然卧于软榻之上,随手取案头杏肉,细嚼慢咽,神态自若。
郭婉见状,心中虽有疑惑,然无奈君命难违,只得从之,步入车内。
车舆内空间狭小,二人相对而坐,气氛略显尴尬。
郭婉心知万年公主素来对声乐无甚兴趣,此番却强行邀她同归掖庭,其中必有蹊跷。
怕不是还要寻缘由责问她。
然公主不言,郭婉亦不敢多问,只得默默思索,试图揣测公主之意。
车行渐远,公主府门口的喧嚣已逐渐消散。
郭婉偷眼观瞧公主,见其面色平静,无甚波澜,心中更是感觉奇怪。
不知公主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直到入了掖庭,快到暴室,才听万年公主缓缓开口。
话语中仍旧有纠结之意。
万年公主眸光熠熠,言辞恳挚:“席间睹汝舞艺超绝,身姿曼妙,恍如仙姝降世。”
“吾明年出降,欲习舞以备后日之需,免在夫家失仪。是以今日特与汝相商,望汝能不吝珠玉,授吾舞艺。”
郭婉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万年公主分明对声色犬马并无兴致,如今竟然要跟她学习歌舞。
随即化为温柔之笑,谦逊地回应:“公主此言,实乃褒奖过甚。奴婢身为暴室女史,虽粗通舞蹈,然岂敢与公主并驾齐驱?”
“况乎教舞之事,须具耐心与细心,奴婢恐力不胜任,有负公主之殷望。”
忆及前番,万年公主曾严词斥责郭婉玩忽职守,身为暴室之职,却荒废正务,沉溺于教坊歌舞之排练。
而今,公主竟亲自启齿,恳求郭婉传授舞艺。
公主轻叹一声,言辞间流露出无奈与期盼:“孤身处掖庭,所知女史中,唯汝一人既擅歌舞,又通文墨。而殿中女官严禁孤出宫至教坊学艺。故孤只得求助于汝,望汝能成全孤之心愿。”
公主闻之,眉头微蹙,言辞间透露出坚定之意:“汝勿需过谦。吾深知汝之才情,亦信汝之能力。只要汝肯倾囊相授,吾必尽心竭力,不负汝之教诲。”
郭婉微蹙蛾眉,轻声细语,问曰:“公主素不喜声乐,何故今欲习之?莫非为悦夫家乎?抑或随波逐流,以应时俗?”
其言温婉,而内含深意,静待公主解答。
她确实被郭婉看透了也说破了。
万年公主闻郭婉之言,眸光微动,难堪之色瞬息而逝。
继而复显其尊贵之姿,乃徐应曰:“卿之所问,实乃切中要害。但吾心之所向,非卿所能尽知。声乐之道,虽非吾之初好,然世事无常,人心易变。”
郭婉默默听着。
“明年吾将出宫建府,不求如阳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