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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道:“梅公子不必过谦,陆竟少侠乃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如今下落不明,对方加紧防备也是自然。”
梅尧君一听,非但未有安慰之感,反而越发不平——夸自己倒好,初九夸的竟是陆竟,这是将他置于何地?“自那日起,陆竟便销声匿迹,也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如今便剩我一人。杀鸡焉用牛刀,这些人的胆量也不过如此。”
初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道:“陆竟少侠忠肝义胆,必不会撇下公子。贫道以为,少侠应是在隐匿行踪等待时机,梅公子无需忧心。”
梅尧君挡开他的手,恨恨道:“初九道长见过他几次,如何便知道他忠肝义胆?”
“这……”初九被他堵得无话可说,索性闭了嘴,退到一旁。
恰逢送晚饭的人来,从外打开大门,递进两只食盒,又迅速地将门锁上了,中途未曾发过一语。
梅尧君冷哼了一声,扫了扫衣摆,去门口拎起自己那只食盒便闪进房中。初九无端受了梅尧君怒气,无暇细想,捡回剩下那只食盒,叫来十八同吃。
回房后,梅尧君随手取出一只馒头,恶狠狠地大嚼特嚼。他气得食不甘味,哪怕是龙肝凤髓于他也是味同嚼蜡,于是也懒得挑剔清微观粗疏的伙食。吃到一半,发现口感有异,再往手里那半块馒头看,才发现其中夹着一张纸条,依稀是有字的。梅尧君顿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扫视四周,见无旁人,遂将馒头掰开,取出纸条一阅。果不其然,是陆竟送来与他通信的。
作者有话要说:
☆、逃出生天
梅尧君阅后,沉吟片刻,又将剩下的两个馒头一分为二,从内中各得一张字条,合起来再读一遍,将其压在花瓶底下。
隔日,他溜进初九房中,问道:“你可有办法送我出去?”
初九压低了声音,反问道:“莫非是陆少侠有消息了?”
梅尧君点了点头,却并不详说,只道:“今夜子时之前,我要到后山。”
初九闻言,垂眸而不语,梅尧君知道他每有犹疑之时便做出这个动作,故而说道:“若有难处,也不必勉强。我一消失,他们不免会怀疑到你身上。”
初九摇头道:“贫道如若被论定有罪,再添上助你逃脱一桩又有何妨?而梅公子若能逃出此地,反而有一线生机。既然已到绝境,倒不如破釜沉舟。”
梅尧君亦深悉此理,点了点头。而听他此讲,便知他心中已有良策,便追问道:“你有何打算?”
“院外如铁桶一般,强行突围几无可能,然而,此时看来,却也不是无路可走。”初九起身,推开卧室北窗,刹那间,房内陡然一亮。梅尧君步至窗边,目之所及皆是覆山晴雪,柔软地绵延开去,再一细看,山峰却渐渐显露锋芒,方才所见之柔和的轮廓不过是云环雾绕下的错觉罢了;山峡有如刀削,直起直落,毫无转圜,下半截埋在瞬息万变的云海之中,不能辨其深。而这座寻常院子,堪堪落在万仞高崖之上,北是峭壁奇峰山河壮阔,南却是清净道场寂然无波,敢兼纳世间两种极致,也不知百年之前落身在此的道者究竟是何等胸怀。梅尧君看得愣住,初九却习以为常道:“因北面是万丈悬崖,失足便是尸骨无存,显然是绝境了,不知其中关窍之人对此地断然不会设防。实则崖间却有一条天然洞穴,通向后山。不知是哪一辈的师祖,见此奇景,取绝境逢生之理,建造于此。”
梅尧君打断他:“既有此出路,那你为何现在才说?这几日平白让那些宵小作威作福了!”
初九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噤声,道:“外人不知始末,但几位师叔却是知道的。前几日,贫道心中拿不准师叔是否会将此处透露出去,故不敢冲动行事,直到今日仍不见动静,应是众师叔一致守口如瓶了。”
梅尧君丢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道:“没想到那些牛鼻子老道原来识得好歹。”
初九有些歉疚地一笑,道:“这几日委屈梅公子了。”
梅尧君两颊又是滚烫,他避开初九的目光,支吾道:“其实也……也不算委屈……”
初九又道:“只是洞内曲折环绕、岔路甚多,若不识得路,恐怕两三日光景都绕不出去。”
梅尧君不言语,把目光投进烂漫的云海里。
初九见状,连忙说道:“梅公子不必担心,我会让十八替你引路。”
“不必,”梅尧君道,“你详细告诉我路线即可。”
初九摇头,道:“梅公子有所不知,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