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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幻觉?我拖住月光。
月光说走吧,别害怕,现在我们是一个家的模样,算上列玛和大彪马,我们有四个人呢。
是,我们有四个人!我心里也想这么替自己壮胆。可是刚走过两步,我的胆汁几乎吓得吐出来,非常肯定和确切的视觉景象叫我浑身打抖:那个昏晃不定的灵异光影,它又陡然地从树林深处冒出来!飘忽不定,断气一样浮游,像被一个无形的黑人拖扯着,拖进更深的黑暗……我感觉一只黑手飞速地朝我罩过来,从后脑勺爬进我的头盖里,掀开脑壳,提取我的灵魂抓起来就走。浑身跟着一阵虚脱,然后我感觉自己被那个无形黑人拖进了深暗洞穴……
“月光!月光!”我惊骇的声音变得叫我自己也不能认识。身体内渗透阴寒,哆嗦不止的手指骨,紧紧抓住月光,气势不像在抓一个人,像抓一杆猎枪。恨不得把他的目光也抓起来,从黑暗中把它挟持到那个光影里去。
但是月光在紧切地问,“什么?什么?我看不到!”
他的话叫我倒抽一口冷气,意志被绝对地摧垮了。
我曾听耿秋画师说,在他们这样的深老大山中,有一种冤死不得升天的亡魂,它们在夜间碰到行人时会发出光亮飘忽在行人面前。行人看到亮光,以为遇上同路人,会寻亮而去。等行人的肉身被它的亮光罩住,行人的魂魄将会被它引向迷阵。它因此得以解脱。而行人,永远要替它生活在黑暗中。除非行人也能像它一样罩住另外一个人的灵魂。
我想在这样黑暗又惊乱的时刻,我脆弱的神经不能逃脱这种蛊惑。
浑身抽凉,我一头瘫倒在地不走了。月光拉起我,或者是扶持着抱起我,说不行,停在这里会很危险,一定要坚持走出去。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你是不是被雪崩吓晕头了?
他担心地摸起我的额头,手抚摸在我的伤口上。“喇嘛拿加素切,桑结拿加素切,曲拿加素切……”他在朝我的伤口嗡嗡念经。手又滑落到我的脖子间,在我空荡的衣领里,手在摸索,停顿,思索。少许,收回去,回到他自己的脖子。然后一根丝线带子串联玛瑙珠子的护身符从他脖子上解下来,套进我的脖子。他一边念经,一边拖我继续上路。
第19节:迷路(1)
迷 路
月光拖着我一夜惊惶赶路,到天亮时,我们才意识到:为逃避雪崩泥石流和丛林间的野兽,我们慌不择路,陷入茫茫原始森林了!
月光闷闷地牵着马,不作声,带我在密集的树林间穿行。森林越走越深,越走越暗。进入真正的原始地带,气候一下变得阴寒袭人。高深莫测的天地,所有可以与身体亲密接触的藤条杂木全然消失,埋住人的尽是参天大树。那种粗壮巨大的高原冷杉,一棵纠葛一棵,相互拼挤,斗争。最巨大的树冠一手遮天,把它身下的偌大圈地变成阴暗世界。让小树们在不见天日的阴冷中委靡不振地生长。而龙须一般披挂在大树上的寄生菌却纠缠了大树一身。一些壮大的树木生长得太高,太久,枯死或被雷劈,断成几截树墙砸在树林间。压倒大片成长中的小树,树墙经年累月地腐烂。成片的曲尾藓和地衣爬上去,它们绒细的根须撮合着沼泥自树墙上披挂下来。一些细蒙的小花从中隐秘地开放,不用心你根本看不到它。而有些大树是死而不倒。支干完全断裂,主干仍然顽强地挺立在地面上,像插入泥土当中的粗大避雷针。很多大树又是合抱成林,根基裸露地表,盘根错节,交织成大片根网。树冠高耸集聚,仰面不见天日。
这些巨大之力压迫了我。随着越走越深,我也越来越怯畏、迷茫。
“月光,我们还要行走多久?为什么不做些路标,这样盲目地行走,我们会迷路的!”我说,对前路充满担忧。
月光回过身来望我,他被我的话惹得笑了。“嘿嘿,梅朵!我们的,这个不是已经迷路了吗!”
我晃了下身,望向四周深幽无尽的森林。是!我们已经迷失其中了!索性一头坐下来。
“月光,那还走什么!谁知道方向在哪里!”
月光踱了下步子,思忖良久,说,“没事,有我在就是没事,你只管跟上我好了!”
森林越走越僻。地表很黏,很湿,到处是渗出的地泉。有些又是隐蔽的,被厚厚松针掩盖着,看似干爽,脚一踏进去,泥沼沾的一身。我们的衣服和鞋子因此没有干爽过。而被月光拖扯着在森林间穿越大半天,不见尽头,叫我急躁,也饿了。月光解开马背上袋子,还有一点点糌粑和酥油。但是除飘浮着腐朽物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