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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瞥了阿绯一眼。
阿绯就当没看见,她朝着阿淳招手,心说多亏了这小家伙,“过来。”
阿淳看看她,犹豫三分,这才蹬着一双短腿上前,“母亲。”
阿绯被这一声母亲叫得好生别扭,“你这么兴致勃勃地跑进来,有什么好事?”
说起这个,阿淳的眼睛就亮了。他转头去看太子,“父亲,皇祖给阿淳找了新夫子。”
太子眼睛里似乎只有眼前的红泥三足炉,只有壶中清茶,看也不看阿淳一眼,“孤知道,一个夫子而已,这就是你莽莽撞撞闯进来的理由?微末之事,却叫你失了稳重,沉不住气,将来如何成大事?”
阿淳有些失落,小孩子的眼睛很漂亮,看起来也好委屈,“可是,可是阿淳很喜欢这个新夫子。想让父亲也认识他。”
新夫子?
不知为何,阿绯的心中有个不太好的预感。她问阿淳,“你的新夫子?”
阿淳这才正眼看她,见她似乎对他的新夫子感兴趣心里的敌意略微减轻,“是啊,皇祖钦点的。他可好了,以前还抱过阿淳。阿淳喜欢他身上的檀香味。”
阿淳却不知眼前的太子妃心跳似擂鼓。
阿绯的心情如旋风翻了败叶,急流淌过落红。一片纷乱,满天旋转。
阿绯极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神情,不叫太子觉察。
阿淳还在说,“他是老太师的大公子,比阿淳还小的时候就当和尚了。方才,他还给阿淳讲他在寺庙中的见闻呢。”
“方才?”
阿淳笑着点头,“对呀,他就在大殿外面。”
阿绯猛然看向殿外。太子亦抬头。
只见高高的门槛一角,有天青色的鹤氅衣角被寒风吹得翻飞,门外飞雪,只见衣角却不见人影。
阿绯呆住了。
以前她那么想和禅机攀上千丝万缕的关系,却屡屡败北。如今,她只想禅机离她远远的,在某一个地方,好好的活着。可是,天意可笑,竟叫他越走越近。
居然成了阿淳的授业恩师。
手上忽然传来温热,阿绯垂眸,却见是太子握住了自己的手。
“很冷?手怎么这么凉?”
禅机就在门外,阿绯想要抽回,太子却不依,“总是躲着孤是什么意思?”
阿绯用力,“太子,阿淳还在。”
太子却莫名其妙地瞥她,“那又如何?父母和睦,他应该高兴才是。”
他瞥她一眼,“来人,将夫子请进来。”
阿淳显然很高兴,小脸上放了光。
禅机进来时,阿绯目光不知该放在何处,被太子抓在掌心的手出了汗。
禅机进殿见礼,与太子行礼,与太子妃行礼。阿绯受不得,他却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与太子说话,谈吐不俗。全然没有先前将她揽进怀中时的缱绻与小心翼翼。
太子的茶,有人喝了。
禅机入座,便是阿绯煎熬的开始。
太子命阿淳给恩师奉茶,阿淳恭恭敬敬地捧茶献夫子。又捧茶献太子,“父亲喝茶。”
太子却道,“给你母亲吧。今日这茶,是特地为你母亲所煮。”
太子说这话时,禅机垂眸饮茶。茶瓯精致,茶汤醇香,不见一丝茶沫。眸光微动,这茶着实用心了。
耳中传来皇长孙的童音,“母亲喝茶。”
阿绯心头微颤,她迟迟地接过茶,始终不去看禅机。她忘了那茶汤正烫,居然张嘴便饮,朱唇乍然被烫。手中茶瓯打翻,滚烫的茶汤洒了满怀。
“小心烫!”太子手疾眼快,将悬空的茶瓯接住。
他掰过阿绯的身子,“有没有烫到哪里?”
阿绯觉得他今日格外的没完没了,她摇头,这里实在待不下去了。
阿淳也扒着阿绯的裘衣,“母亲的衣裳湿了。”
全程,禅机旁观着。
他手上的茶也烫,烫的没有了知觉。
母亲?她是谁的母亲?
他看着那三个人,好一个三口之家,好一个母慈父严子孝的画面。手中茶水,微微颤起波纹。
他们。。。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面对禅机,阿绯再也坐不住。她忽然站起身,“妾身有不适,先行告退。”
阿绯匆匆迈下台阶。
阿淳跟在身后,叫了她一声,“母亲!”
阿绯经过禅机时,目光不曾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