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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美人赋三个字,庞徵云的笑意有一瞬的凝结。
此时起风,高处横斜的枝桠在风中摇晃,悬在叶上水珠一阵簌簌飘坠,直如飞瀑连珠。陪侍的宫女们见了忙去遮挡,还是恰好有一滴落在庞徵云的额角,她不疾不徐地拿绢子拭去时,手腕扬起宽宽落落的云袖,遮去了大半脸庞。
待到擦拭完放下手时,她脸上依然还是得体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岔开话去,“有这样的事?嫔妾倒是不清楚。不过嫔妾记得刚刚夫人还问家兄是否有意参加科考,但依嫔妾愚见,家兄生来就是闲云野鹤的性子,一向松乏随意惯了,想是受不得官场拘束。话说回来,虽说兄妹年纪大了后要疏远,但嫔妾对家兄还是有几分了解,他纵然写得几篇好文章,对于为官之道却是不通。”
“夫人还说家兄有锦绣之才,跟几位文友一道时是鸿儒,进了官场恐怕就是白丁了?”庞徵云半开玩笑地说道。
灵犀站得离我最近,她悄悄地用手肘碰了我一下,脆声道:“宸妃姐姐你瞧王妃说的,婉辞就听闻庞二公子曾在朝中任职,公子出身世家,若是留在朝中亦是仕途大好,后来不知为何去职,哪里是王妃口中调侃的‘白丁’。”
庞徵云手中捏着把墨蝶湘绣团娟扇子,说话间轻抵着下颚,笑道:“家兄索来懒散,闲时喜 欢'炫。书。网'舞文弄墨,清玩雅趣还通,真材实料却是没有,先父就说过不成气候。想想嫔妾那位兄弟,族中前有父亲,现有长兄,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担待什么,自然也就随他去了,非逼着他入仕做什么。庞家再是表面光鲜,也养得起一个闲人。”
“难怪姨母常夸王妃谦逊懂事,果然不假?”灵犀笑道,“王妃出身的鹿氏可是咱大胤最显赫的名门世家,哪里是表面光鲜了。何况,韶王与庞二公子且是旧识,七表哥一向眼光高,能让表哥看在眼里的人怎会逊色。”
“王爷的事,嫔妾大抵是不知道的。”庞徵云淡然一笑,笑容客气却多少有些敷衍在里面,我冷眼看着她们看似热络地闲扯了好些话,静静地听着,倒是末说一句。心中觉得有些异样,历来宫中规矩,妃嫔女眷不得议论朝政,为着避嫌也不得随便议论皇族世家中的男子。
而且据我所知,灵犀师承清虚子,在宫中是太后信任有加的亲侄女,奕槿对这位表妹亦是看重,因此她心性中颇有几分清傲自诩,寻常人皆是入不得她的眼。今日倒是一反常态,数次地提起庞家二公子,反观庞徵云,虽说她言辞合宜,应对如流,但是不难看出,她的神情,在从容中暗藏着一丝忸怩窘迫之色。
彼时,有名侍女恭眉顺眼地上来,朝着灵犀说了些语,想必应是有事,灵犀朝我们点头示意主仆两人就退到旁侧去说话。
我与灵犀她们刚遇上时,凝玉就推说不放心芳芷,先是独自回去了。此时,唯有我跟庞徵云漫步走着,我略前,而她稍稍退后我半步,旁侧仅有一两名贴身侍女,其余人皆是屏退得远远地跟着
一路而行,渐渐地远离了上林苑。我们走的这条路通向玉林、宜芳一带,抬头远远地能看见走势低缓的土坡,绵延数亩,铺着葳蕤幽草,草叶细如针,风拂动时露出草茎底,有着明洁如玉的颜色。一段又一段六棱石子路衔接着台阶,抬头能远远地看见一座精雅别致的亭子,亭檐四角,飞翘如鸟喙,正静静地伏在最高的坡上。
我拢一拢鬓角的乱发,触感微痒,极纤细的一缕贴在限睑上,庞徵云犹豫着道:“嫔妾听闻娘娘近来身体不适?”
我原先不想她会这样问,虽是嘘寒问暖的场面话,但到底是要略略尽了礼节,淡道:“终归都是积年旧症了,一时半会也好不了。”
庞徵云眉心微蹙,声息中带着惋惜之意,道:“娘娘尚还如此年轻,旧症若是能在这时根治了去,也免去日后许多苦楚。”
“王妃是美意,不过本宫都到这个年纪,哪里还算得上年轻。”我淡淡自嘲道
庞徵云凝眸看向我,唇际含着的一缕浅笑如绯薄如云,笑道:“娘娘天人之姿,受上苍眷顾,所以容颜不老。恕嫔妾冒犯地说一句,若是娘娘与嫔妾并排而立,不知情的人一看还以为是嫔妾要虚长许多。”
闻言,我轻轻一哂,其实论年纪,我要比庞徵云年长很多。每日引镜自视,十数年光阴过去,看镜中人依然还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奕槿好像也曾美言上天格外眷顾我的倾世殊色。玉笙也说过,我现在除了清瘦憔悴些,模样跟从前在闺中时一分一毫都末变过。
这世间女子皆是渴望能青春荣华永驻。女子爱惜容貌,大概是因天生爱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