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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言教过他一些汉语,但他仍听不懂他拐弯抹角的长篇大论。只是知道,羲言不见了。兀术应邀到了中原。他未急着入宫,一路向南,到了羲言口中的南海。一望无边,广袤无垠。舸舰迷津,钟鸣鼎食,商旅不绝。羲言的家啊……让他心心念的家,朝思暮想的家。与他来说,如此陌生又熟悉。他笑了笑,弯腰掬起一捧海水尝了尝,又即刻吐了出来。没有想象中的清香。只一口便涩到了舌根,苦到了心里。“海啊,是我想你时的味道。”他想起说这话时羲言遥远的眼神。他顿时慌了神,伸手拦住一个路人。“老伯,这是海吗?”那老者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小伙子,要出海吗?”看着他指手划脚,叽里咕噜的有些可笑。兀术此刻无比懊悔没让人跟来,两人大眼瞪小眼干愣着,谁也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周围人越聚越多,他们看着这个奇装异服的外邦人,抓耳挠腮急得满脸通红,都饶有兴致地看着。“海羲言海”兀术绞尽脑汁地从脑中搜刮出几个零星的词。人群哄然起笑,那老者也无奈地摇摇头离开了。他们不知道,自己正在嘲笑的这个外邦人,正是决定着他们的生死,只要他愿意,一声令下便会有千军万马横溃中原。兀术垂下手,无力再表达什么,一片哄笑中,他离开了南海。 “ 羲言,海水一点也不好喝,我想喝你煮的茶了。”“羲言,这里人不好看,都没你好看。”“羲言,我想你了。”“他在心里默念。你在哪,我好想你泪水聚在眼里,倔强着不肯出来。”他说,海水是他想他的味道,却没告诉他,海是咸的。其实,他有很多事没告诉他。比如,离开前,他曾在他房前站了一夜,出于南方人的矜持,终是没伸出手。比如,那封信是汉式聘书,其中有一句“待梳峨眉,束云鬓。愿携千金,过三礼,呈夫妻之德。”比如,他从未说出口的“我心悦你”。比如但这些,都不会有人再告诉他了。满心失望中,他进了宫,红砖绿瓦,金壁玉阶,尽显皇室奢华。汉人皇帝很高兴他不南下的意向,当场签订了和约,又赏了兀术许多珠宝。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不过是在履行那夜自己许下的承诺而已。他不懂为什么羲言打赢了仗却是斩首,自己身为敌国却得到了赏赐。也不懂看起来亲切和蔼的汉人皇帝,会真的对自己臣子如此苛刻。汉人的心思,他不懂。就像他不懂为什么羲言不爱自己。汉人皇帝办的宴席很隆重,歌舞升平,衣袖飘扬。檀木案、白玉盘、金足樽、银烛台。不过这一切兀术都无心欣赏,跽坐的姿势让他小腿酸胀疼痛,肃穆不苟言笑的环境让他连呼气都小心翼翼,整齐单调的动作在他眼里也着实没有什么趣味真的和胡人宴席很不同呢,就像羲言不习惯他们一样、他也受不了这种受刑般的延续。他悄悄试着动了动,想找个舒服的姿势,距杯觞咫尺的空隙里,他撞到了桌沿,杯碟碗具应声呼啦啦碎了一地。太监婢女们赶紧上前,趴在地上清理着。兀术尴尬地僵在原地,一条伸开的腿还没收回,尴尬地悬在半空。满堂大臣轰然大笑。“咳咳,肃静肃静!”汉人皇帝干咳两声。“这帮奴才笨手笨脚,侍奉不周,单于大人还请见谅。”汉人皇帝笑着招呼道。转而厉声喝道:“快来人!还不给单于大人重新布桌!”“不不不,不必了。”兀术摆摆手,正愁着怎么离开这里呢。汉人皇帝立即又换上了文雅和气的微笑:“既然单于大人乏了,那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他一挥手,丝竹管弦,舞女伶人一致静静停下来,退了出去。汉人皇帝留了一壶酒,“众爱卿先回吧,朕与单于大人再小酌几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皆退,偌大的殿堂里徒有他们二人,兀术拢了拢衣袖,觉得温度都变低了不少。此时汉人皇帝慵懒而倚在龙椅上,一下没一下晃着手中的酒杯,脸上洋溢着微笑,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这微笑看得兀术头皮发麻。似乎终于晃够了,一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空了的酒杯随时掷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不错,好酒!单于大人怎么光站着,来陪朕喝几杯。”话虽怎么说,他又兀自给自己斟了一杯,仰头喝了个干净。“单于大人不如多停留几日,朕还安排了几场猎宴,不知可否有幸与单于大人共游?”“羲言在哪?他会去吗?”纠结了好久,终于问出了憋了几天的问题。这几天他一直在迷宫似的皇宫中转,都没见着羲言,连方才的宴会都没有他的影子。莫不是他在躲着自己?就这么不愿意见自己吗?想到这,兀术心里又是一片失望,有些期待的看着那位在上的皇帝。“区区战犯,何足挂齿?有伤你我二国情谊,不提也罢。”“我,我要见他!”兀术坚定地说,就算是他再不愿见自己,他也想当面问清楚,那句话什么意思。“哈哈哈哈,单于大人现在再说不觉得迟了吗?”汉人皇帝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