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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屋子里有人已经把窗帘给拉开来,眼界清晰了不少,仔细看这位倒正是一个水乡沿岸十里烟花中不可多得的美人,少不得是秋眸似水,眼波横陈,乌鬓如云,腰肢如柳,和周宝珠一个鲜亮一个袅娜,真正是各有千秋。
无怪乎这个香浮街一带乃是出了名的粉房狭斜,花街柳巷,而猫眼巷,更是里头之翘楚,出的人物,自然也都是名动一方的艳妓。
只是吵起架来,似乎也不见得文明多少。
沉香觉得,此刻不宜陷入这么一个莫名的争执里头去。
衡量了一下,也就只是几秒钟的刹那,她低了头表现出一种诚惶诚恐的姿态道:“小姐息怒,我,我只是个打杂跑腿的,可没干什么坏事!”
周宝珠哼了一声道:“放你妈屁给我老实交代,你这送的可是那保胎的药丸,给这个贱人的?”
她这还没说完,柳恓恓柳眉一竖:“周宝珠你别欺人太甚,我是贱人你是什么?大家都是这里头营生的,五十莫笑百步,你算什么东西来我这里头撒野!”
说着要上来扯,周宝珠那肯就范,也伸手来挡,俩个女人居然在堂屋里头动起架势来,全然没了原来那番斯斯文文样子。
女人打起架来可真是够叹为观止的,沉香却没空去细瞧这奇观,正想着趁这个机会溜,无奈刚一抬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满头珠翠一身棕褐色缎棉夹袄袍,下身深青缎马面裙的中年美妇当门一立,插了腰扭曲着一张白脸张开描抹的血红的血盆大口喝道:“都发什么疯呢,作死哟,通通给老娘住手!”
第六回
这一喝,可谓惊天地泣鬼神的直把那屋里头摆设震得颤了三颤,俩个打闹得不成样子的女人立刻停了手,彼此看了眼哼了一声,这才自顾自去理身上乱了的衣襟头发。
中年美妇一步迈进屋子,身后还跟着俩个外场的相帮,还有俩个姨娘样子的女佣,都是有些年岁的,跟着不做声在后头。
美妇屋中一立,把眼神往屋里头一扫,眼尾扫过沉香,似有若无的停了停,沉香心中一顿,有些觉得不妥,可是这时候屋里头寂静无声的,她不好挪步走人,只得做低伏小的窝在一边。
这美妇并没冲她如何,却指着场中俩位道:“大白天的鬼叫什么?这是猫眼巷不是那下三滥的街坊,闹那么厉害让人家笑话咱门庭说出去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柳恓恓扯平自己的衣衫,半是委屈半是做娇地道:“妈妈,哪是我闹腾的,还不是这宝珠姐姐平白无故的大白天上门找晦气?您要给做个主,这算什么事?”
柳妈妈柳四嬷睨了眼柳恓恓,后者那略显得张扬的气势顿时有些萎靡,将眼神挪了挪看向别处,柳四嬷也不去理睬她,只是对着周宝珠略堆了笑道:“哟,周姑娘,你这大早上的,怎么有兴趣窜我这门子来?我那老姐姐可好?”
周宝珠仰着脖子将细白的颈项拉长如同仙鹤,鼻子里头哼了声,阴阳怪气的道:“我家妈妈哪比得上您老,这屋子里都是些能作怪的,自然是没那么好的生意,生意不好嚜,就要找我这霉头,触了霉头嚜又得让姐妹们多多应酬,哪比得上您这一家子的逍遥。”
柳四嬷呵呵一笑,找了个凳子坐下,姨娘赶紧一个给捶腿,一个就给去倒茶,相帮的递上一根玳瑁杆子的老烟嘴,然后才慢条斯理的道:“周姑娘这说得是哪里的话,这一塌刮子也就你我两家人,生意好坏大家都是看着的,一年这出局应票嚜,差不多都是均等的,又有什么逍遥不逍遥的?”
周宝珠哼了声,从衣衫斜口里头掏出方丝帕醒了醒鼻子,照样冷冷一笑道:“柳妈妈说的这才是哪里的话,若非您屋里头有这么个成日能出幺蛾子的主,生意能不好嚜?只是我倒要问问看,平白大家都是出来做的,为何你家能做得我家就不能做得?这姚大人的局票为何总是往您这送,却不往我屋里头送?”
柳四嬷吸了口烟,慢悠悠喷出来,把她那张擦得厚厚粉底白惨惨的脸氤氲在烟气后头,就听她道:“姑娘说哪里话,这官差送局票来,又不是咱能够决定的,叫谁还不是人家官爷一句话,若是您有什么不满,该去找官爷又何必找自己人晦气是不是?”
周宝珠呸一声,冷笑道:“您这话可说的冠冕堂皇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里头动了什么手脚我也懒得说,只是今日我不和你们计较这个,单单是来问,你柳嬷嬷带的好人儿,咱这做倡的也有做倡的规矩,谁允许这私下里头怀胎的?这可是犯了规矩的,嬷嬷可能许着手下乱来?”
柳四嬷闻言脸色没变,只是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