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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的牢房,几点灰淡的火光,牢门外倏然风雨急骤,风声灌入牢中,犹自播散着诡异的气息。
承乾一步步走下高高阶台,沉缓的步伐,惊异的眼光,仿佛这黑牢中的一切,皆是梦中地府的情形,他重重握紧双拳,掌心刺痛的疼,才令他觉得这是真实!
浓稠的黑暗中,一抹清白丽影,玉体横陈在冷硬的石砖上,如墨长丝,如夜间独秀的黑色夜莲,清艳绽放在秽涩不堪的牢室中!
不,不会的……不会的!
承乾急奔向牢门,撕扯般的喊声,震颤牢屋:“开门!打开门!”
牢头忙不迭的跑过来,啷当作响的声音,敲击在铁牢冰冷的门柱上,更下下敲击在承乾心里。
不会的,不会的!
近乎崩溃的推开牢头,跪倒在牢门之中,绵长如墨的柔丝,曾是自己多么钟情的一束,如今,它静静的散落在地,遮掩女子苍白面容。
颤抖的手,缓缓撩开轻柔墨发,清净秀致的容颜,睫影如华,令夜色黯然的美睫、令星辰羞愧的秀眸,如今紧紧的闭着,娴静的唇,唯余一点红润,而唇边却是妖冶如花的蜿蜒红色,淌过凝白雪颈、流过素色衣襟。
“慕云……”承乾终是紧紧的抱起女子沉静的身子,余温沁入在胸口,莫名滚烫:“快,请御医,请御医!”
牢头始终跪着未敢起身,吞吐道:“太子,此女子已然气绝,小人已经……”
“请御医!”
“是,是……”撕裂心肺的滔滔嘶喊,令牢头身子颤抖如剧,慌张的去了。
女子依旧安静的躺在怀中,冰凉彻骨的纤指,紧紧握着什么,承乾想要用力掰开她的手指,她却握得那样紧、那样紧!
他不忍用力,却更不忍见可能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再也不见,终究心头纠痛,猛力掰开慕云手指,一晶莹物件铛铛落地,承乾颤抖的拾起,眼底却倾泻更是汹涌的水浪,淹没英眸。
“慕云……”心脉剧颤,铺天盖地的疼痛,肆无忌惮的入侵四肢百骸!
骨节仿佛都要生生裂开,仰天怒吼。
悲怆的声音,穿透风雨,直上云天,风愈加猛烈、雨越发狂躁。
承乾将头深深埋在慕云颈侧,泪水混着慕云微凝的血色,滚滚而下……
心,仿佛被撕开!
他第一次赏赐给她的珍珠花饰,她至死都攥在手中。
可是自己呢?是怎样伤了她的心!
慕云,为什么,你不等我?为什么,连一句对不起,都让我来不急说?
徒然凄厉的悲鸣,如雨落断了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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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开始新章节《画墨如霜风月浓》
第 36 卷 画墨如霜风月浓1
暴雨滂沱,风啸如吼,入夏以来最是猛烈的一场大雨,万千雨柱、烈烈风鸣,洗涤着煌煌宫阁如死一般的沉闷。
殿外,雨势壮观,冷风携雨扑入到殿中来,狂卷的阴风,破开紧闭的窗门,雷电交加、殿外一片银雨成雾。
徐惠将窗重新关好,冷雨溅在面颊上,令人寒战。
殿内烛火辉煌,与殿外的冷气全然不配。
李世民凝眉坐在雕龙金椅上,手中持着慕云横死牢中的奏疏,徐惠缓缓走到他身边,为他蓄满茶水,水晕晕开翠色青叶:“陛下,天色晚了,今日事情繁多,您早些歇下吧。”
李世民将奏疏递给徐惠,眉心沟壑深深:“朕怀疑,慕云是被谋杀。”
徐惠一惊,望着李世民递过来的奏疏,却并未接过,只是疑问道:“陛下何以这样认为?”
李世民凝望着她,劲眉微微一弯,深眸沁一丝笑意:“你一看便知。”
徐惠低眸,缓缓垂首:“妾,不敢。”
李世民走上两步,目光如清绵的雨水:“朕叫你看的,有何不敢?”
温热气息流泻而下,熏在徐惠脸际,只觉微微烧热,只是默然垂首,不语。
殿内轻袅的烛光,熠熠明黄,女子娇羞面容,红若流霞,李世民低笑一声,随即敛尽,只余一抹郑重在眸心里:“不看也罢,只是,慕云一事,要如何与若眉说起?”
徐惠望着他英毅的侧脸,挺俊入鬓的修眉,烛光摇曳在深深眸底,情意交缠、万缕千丝,仿有无数过往纠结眼底。
想那不堪回首的曾经,定是他此生都不愿再忆起的往事,可这一次,种种的种种,儒哥哥、慕云,却又都牵连着往昔的一点一滴,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