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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天尤人。
事实证明,小白的嗅觉像狗一样敏锐。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便有秦氏家奴在帘外施礼道:“二十七公子,夫人有请。”
秦舒白的脸立即苦下来,求救似地望向江中流。江中流想起平日里小白送酒又送肉、送房又送车的种种好处,顿时觉得自己该报答报答。遂大义凛然起来,拍着胸慷慨道:“行啊,我陪你去就是!”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对面的雅阁。雅阁中上首坐着一位年纪三十许的雍容贵妇,想来便是门阀秦氏的族长,魏国夫人秦歌。陆子周则坐在左侧,提笔为文。他身后立着一名着深衣的女子,低头看陆子周写字。秦舒白和江中流进门时,她视线扫过来,明眸皓齿,目光却透着通透,仿佛能瞧进你的心里去。她的右额有着鲜红若滴的弦乐形纹绣,便是斜红。另有一名散着头发的琴师坐在一旁抚琴。
秦舒白一进门便规规矩矩地下跪请安。江中流绝没有陪他同甘共苦的意思,胡乱揖了一礼,便自己给自己看了个座。
魏国夫人唤秦歌起身,问道:“二十七,你如今是什么官阶啊?”
秦舒白恭谨答道:“禀告姑母大人,小侄今年三月晋的宣德郎,正七品下。”
魏国夫人秦歌点点头道:“回来也该给你做些有实职的官位了,也免得你整日游手好闲。”
秦舒白忙跪下谢罪,陆子周却与此时搁笔。身后女子拿起来默念,秦歌忙道:“元元,念出来我也听听啊!”
元元回眸一笑,出声吟道:“紫燕黄金瞳,啾啾摇绿騣。平明相驰逐,结客洛门东。少年学剑术,凌轹白猿公。珠袍曳锦带,匕首插吴鸿。由来万夫勇,挟此生雄风。托交从剧孟,买醉入新丰。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羞道易水寒,从令日贯虹。燕丹事不立,虚没秦帝宫。舞阳死灰人,安可与成功。”
秦歌皱眉道:“说是给你的轻歌曼舞堂题首诗,怎得又写得如此慷慨激昂?不成!不成!子周你得重写!”
元元和陆子周同时道:“不必了!”
停了一下,元元说:“诗写得很合适,我很喜欢。”
秦歌撇嘴道:“我算是认识你了,元元!方才子周让给你老大一个便宜,如今你便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陆子周道:“实是刚才来时,见剑南、范阳部众相斗,一时有感。”说罢长身而起,施礼道:“如此在下也该告退了。我家小姐有孕在身,实不能回去得太晚。”
正事已了,元元与秦歌也不再留客。元元道:“我送你。”
下楼时,元元本能地要挽陆子周的手臂。手伸到一半才猛然醒悟面前这人已是身有所属,只得怏怏缩手。陆子周似乎也发现元元有异,回头问答:“元小姐是否有心事?倘是与生意有关,子周愿尽绵薄之力。”
元元轻轻叹了口气道:“陆公子,近来河北的形势想来你也略有耳闻。傅铁衣一反常态,大军势如破竹,一点儿余地都不肯留。我也不瞒你,家里已是焦头烂额,难以支撑。眼见几十年的基业就要随风逝去,怎得不愁?倘使真到了山穷水尽的一日,咱们这买卖怕是也没必要再做下去了。想你我相交,短短不过数月,你陆公子却是我元元生平第一知己。一旦河北克复,你我人鬼殊途,亦为一桩憾事啊!”
陆子周皱眉道:“何能轻言生死?”
元元摇头道:“若是众家兄弟都去了,我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陆子周沉默半晌,缓缓说道:“事不至此,元元小姐一代女杰,当知留待此身,将以有为。我观大势,绝非山穷水尽,更遑论舍生取义……”
觊觎
“倘使傅铁衣进一分,你们便退一分,最后龟缩进太行山,那自是死路一条。依我之见,反其道行之,或可有一线生机。”
“反其道而行之?”元元微颦眉头道,“分兵突围,藏匿于草莽,待时东山再起或者可行,再想反击怕是力有未逮。何况我们义军,历来长于进取而不擅守成,便是攻下了关隘不过劫掠一番而去,哪有守得住的?不过平白折损弟兄的性命。”
陆子周垂下眼帘,盯着下面逐级矮下去的楼梯,简单说道:“间出太行,迂回塞北幽燕之地绕过河北军右翼,南下山东以据淮泗上游,向西得淮泗而窥中原。凭借江淮之富庶与形胜北上中原,下东都洛阳,之后就可以西扣潼关而拥天下。”
元元愣了愣,苦笑道:“子周你这说的是争夺天下之路。你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保命尚且应接不暇,哪里还敢有雄霸天下的野心?说出来不成了笑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