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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些天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在商量着连接电车的轨道,中途有很长一段都做了轨道的调整,两边的路也比平日里显得颠簸了许多。
已经入了夏,饶是夜晚的温度也很高,这样的好天气本就惹人困乏。
何杏原先是抱着双肩靠在半倚在座位上小憩,后来因为一天都很忙碌,再加上因为担心陈旭身份的,从昨夜开始就没有睡好觉,此时竟然不自知地睡着了。
傅世钦想问更多一些关于巡捕房的事情,才刚开口说了一句,李君则忽然朝着前面何杏坐的位置看了一眼。傅世钦于是也跟着看了一眼,因为他的视线不太方便,还特意把身子往前凑了凑。
就看到前面的女孩儿斜靠在位置上,她的头发是披着的,又黑又浓密,衬得她的脸那么小,像是一枚精致的玉碟。车里本就安静,这样的光景更是如同时间静止了一般。
车窗外的路灯橙黄明亮,成排地并立着,车辆驶过路灯的时候,会偶有灯光照进从车窗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
此时的何杏美好地像是画中人。
李君则轻轻地咳了一声:“我叫醒她吧。”
傅世钦却急忙伸出一只手制止他的动作,还竖了一根手指在唇边示意他:“嘘,小声点,她大概是真的乏了,让她再多睡一会儿吧,等送你回去了以后我再叫她起来。”
他这种反应其实李君则已经预料到了,只不过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又别有一番感觉。傅世钦是军人出身,当过兵的人,本来行事作风非常地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可是但凡是和何杏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变得温柔许多。
李君则默不作声地别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行道树很高,繁盛的枝叶和灯光交错在一起,显得影影绰绰。
然而这份阴影仿佛是水,慢慢地沉浸在他的眼里,光线晦暗,无人看到李君则现在的神情。
他到了地方,也只是安静地下了车,傅世钦要下车窗用唇语跟他道别,竟然没有发出丝毫地声响。李君则挥挥手,车在他身后滑进了夜色里。
有人说上海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尤其是租界里。
当半个中国都在一片狼烟烽火里的时候,上海的租界却呈现出一种畸形的局面,就像是一个被隔绝的孤岛。
尤其是到了晚上,店铺林立,灯火浮华。
霞飞路是法租界最热闹的地方,这里酒吧舞厅鳞次栉比,巨大的霓虹灯和彩色电锯字在街头闪烁,既像是少女的媚笑,又像是孩童的跳跃,辅佐着玻璃门内洋溢的酒香和爵士乐调,给孤独的路人一种心灵的引诱和麻痹。
傅世钦找的人是这里最大的一家夜总会丽都门的一名歌女。何杏这才意识到,这个歌女也是军统的一个特务,被安排在这里收集情报。
☆、35。风情万种
这个歌女不是别人,正是丽都门的头牌,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夜莺”。
夜莺人如其名,有一副沙沙迷乱的好嗓子,他们刚到那里时,她正在台上唱歌。这曲子何杏从前并没有听过,只是从她的口中软软吞吐出来,每一个腔调都显得圆润妩媚。
有侍应生领着他们在靠角落的沙发里坐下来,还送了一碟雪茄过来,在傅世钦的首肯后用火烤上,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他示意旁人下去,吸了一口烟,看着这满堂的客人,这人声鼎沸的大厅,脑子里浮现的,却是两年前淞沪战争的时候,他初来上海看到的衰败和零落。
原本还是民国政府领导的土地,因为一场一败涂地的战役易主沦陷,整个上海,被法国,英国和日本人瓜分,而生活在这边土地上的中国人,则如履薄冰,水深火热。
可现在,总有那么一些不知道国恨家仇的国人还沉迷在租界短暂的安宁里苟且偷生,寻欢作乐,以为可以相安无事地过一辈子。
他这么想着,无意识之中就念了一句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何杏听了他的话只觉得蓦然一痛,心里酸酸的。
那边台上夜莺一曲唱完,有侍应生凑过去低声提醒他傅老板来了,不知情的外人眼里,傅世钦是这里的常客,生性风流,时常为了这位娇艳美人一掷千金。
夜莺知道他来了,步伐款款地走过来,却又见他身边坐了一个小姑娘,可能是出来这样的地方,看起来有些拘谨,两只手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怕惹人怀疑,傅世钦做出一副花花公子的派头来,起身用力一拉,把夜莺拉到了怀里。亲昵地让她靠着自己坐,夜莺也不含糊,还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