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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霜病重,怕是好不了了。老爷身子康健,妾身也要劝老爷莫要过于亲近,免得有个万一,妾身和六哥儿下半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妾身已传信给娘家,请了妥当的大夫过来。妾身母亲也派人来说,‘星霜这孩子从出生起就多病多痛,别人喝奶,她喝药,自小儿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留得住就罢了,留不住,也早早放她走吧,省的她遭罪’。让妾身送星霜去乡下的院子呢。妾身也舍不得,可这一大家子……还能怎样呢?星霜若长大懂事,也能体察妾身的难处。”
敬安堂种了几株桂树。陆之焕站在叶子碧绿的桂树下面,青衫直缀上光斑都是阳光透射过来的,面容掩在晦暗不明的光影里,阴暗的看不清表情。
他抬起头,盯着窗前那几株清雅的蕙兰,袖口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捏紧,片刻后声音倒是意外的平静,“岳母这么说?有劳岳母了。”
“一家子何谈谢?老爷知道妾身的苦衷就好。”
台阶下的几个嬷嬷也点头行礼,“老夫人唯一的愿望,就是一家子平平安安的。姑爷这话,生份了。”
有娘家人在,郭金芙的理不直,气也壮。
她甚至想,自己一腔心意,还不是为了陆家吗?低头看,襁褓里的六哥儿不知怎么,嗯哦叫了两声,她连忙哄着婴孩,唱着象郡的民俗小调。
果见得六哥儿抿抿嘴,眼睛都懒得睁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吐了几个泡泡,继续歪头睡觉。欢喜的郭金芙低头亲了亲,声音带着浓浓的满足感。
母子之间的天伦,最能感动人。其中一个嬷嬷大着胆子道,
“姑爷,也看看小少爷吧。这才是陆家的根苗。”
言下之意,陆星霜只是不要紧的枝叶,丢弃了也不可惜?树叶之间的光斑跳跃,一个闪烁,刺痛了陆之焕的眼眸。他转了头,
“你们说的也有道理。星霜的确不适宜住在宅子里了。”
“姑爷说的是!奴婢马上派人准备马车,送四姑娘去庄子上。放心,那边的人手都是妥妥的,不会让四姑娘收委屈。”
“不用。这些年麻烦岳母的太多了。星霜若真的时日不多,我这个当父亲的,别的做不来,只能多陪陪她。”
“啊。老爷,不能……”郭金芙听说,大惊的抱着儿子追出来,可陆之焕已经头也不回,大踏步离开了敬安堂。
嬷嬷们阻拦,“二小姐,老爷才抱过四姑娘,万一……还是小心为妙。”
“呜呜,老爷回家,怎么看也不看我就走了!”
“这个……老夫人说了,当务之急是看好六哥儿,万万不能有差池。只要六哥儿无事,二小姐在陆家的地位就不可动摇。老爷的心,日后水磨工夫,慢慢会回转的。”
郭金芙抱着儿子,委屈的盯着陆之焕消失的地方,过了一会儿,把脸埋在六哥儿的襁褓里,小声的呜呜哭泣。
“我的儿子,你爹不看我就罢了,怎么也不看你一眼。你可是他嫡亲嫡亲的儿子……”
……
春源药房里,川月非常耐心细致的给陆星霜擦了身体。和嬷嬷在旁看着,点点头,这孩子的手法轻柔,是照顾过人的。
她原本对川月的来历起了几分疑心。毕竟,一个乡野长大的女孩,哪有什么见识?怎么说得出“风吹草动”这种词汇,清清楚楚记得疫病是发生在“圣元十八年”呢?
可陆星霜现在的情况真不好。脸上的红疹已经扩散,除了鼻子额头稍微好些,其余大片大片的,看着很是吓人。
身上的更多,小腹、背部,都是。一解开衣裳,触目惊心。心里猜测着不是疫病,亲眼看到了,还是会动摇吧?
和嬷嬷都抱着陪葬的想法了,可看着川月仍认真努力照顾,这个时刻还一丝不苟的,怎么生的出恶感?
“川月啊,你歇歇吧。四姑娘喝了药,一时半会儿的醒不来。”
“嬷嬷!川月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呵呵,这里没外人,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是。嬷嬷,川月看药房的坐镇大夫,医术实在不怎么高明,动不动翻医书,病情都是千变万化的,不同的人得了病症,年龄体质也不同,怎能全都照搬医书呢?川月知道有一个大夫,医术很高……就是名声不好。”
和嬷嬷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这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管川月是什么来历、什么出身呢?治好了四姑娘星霜,就是大功一件。
为此,她丝毫不介意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