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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看见这个阵势颇为满意,笑眯眯让人将车赶进了刘府。
刘府院落不大,马车进了大门便不能再往前走了,刘衡海亲来到蓝老太太车门边扶姑母下车,笑说:“姑母慢着些,侄儿给您引路。母亲她闻听姑母回家欢喜非常,要不是腿脚不灵便,早就接出来了。”
蓝老太太通身靛蓝宝石纹妆锦大袄,姜黄羽缎面貂绒斗篷,喜庆又庄重,面上特意施了脂粉遮掩病色,精神抖擞的走下车来,让人一眼望去就是个富贵老夫人,自然想不到她昨夜还在床上留着口水昏睡。
在车下站定了她先上下打量了刘衡海几眼,笑眯眯道:“是海哥儿?也快二十年不见了,险些认不出来。”
刘衡海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当家这么些年,家里家外谁不尊敬,如今被蓝老太太当着众多下人的面叫小名,他竟也没恼,依然执晚辈礼恭恭敬敬的对答,“多年不见,一家人着实惦记着姑母,今日能重逢真是大幸,外头风冷,姑母快随侄儿进内院暖和去吧。”
蓝老太太对他的恭敬很是满意,让丫鬟搀扶着慢慢往前挪,这些天总在床上躺着她走路速度自然慢得很,刘衡海就随着她的脚步慢慢引路,未见半点不耐烦。如瑾下得车来跟在后面,隔着帷帽观察刘衡海半日,发现这位素未谋面的伯父言行举止甚是有度,虽然做的是小辈样子,却只是恭谨,并不谄媚。
刘家院子不宽敞,外边两进房屋是刘衡海的书房兼会客之所,再往里便是内宅院落了。刘老太太住的院子距离外宅不远,进门一道百福影壁,绕过影壁,满院子的花树被松柏围着,几棵梅树盛开,夏秋几季的花木用棉布皮毛裹着抗寒。抄手回廊里一众丫鬟迎上来,有的前来引路,有的进去回禀,有的到屋门口打帘相迎。
蓝老太太还没挪到屋门口,屋里一众丫鬟媳妇已经簇拥了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出来,藏青色十锦妆花长袄,通身并无太多装饰,只发上插了两支赤金宝石簪,抹额中央嵌一颗褐绿猫眼石,然而气色极好,富态尊贵。她往屋门口一站,蓝老太太因病而略显佝偻的身板立刻被比下去了。
“妹妹回来了,来屋里坐。”刘老太太含笑招呼。
蓝老太太将背脊挺了挺,也面带笑容看着嫂子,一步一步穿过回廊,来到正屋门口。刘老太太上前携住她的手,于是两位老人便被众人簇拥着进了室内。
五间高屋,次间是日常宴息会客处,上头陈设着一张红木雕花大罗汉床,床中间圆角矮桌,古朴典雅,两位老太太一左一右上坐了,刘家晚辈们便上前去跟蓝老太太行礼。蓝老太太兴致极好,命丫鬟将准备好的礼物红包都赏赐下去,尽显长辈慈爱。
刘衡海坐了下首第一张椅子,一个与秦氏年纪相仿的太太便将如瑾和蓝如琳两人往刘衡海对面让。
如瑾笑着推辞,半低了头谦卑含笑,朝那太太道:“晚辈初来不懂礼数,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罗汉床上刘老太太遂笑道:“这是妹妹的孙女吧,见了妹妹光顾着欢喜,倒忘记让这两个孩子认亲了。枫儿她娘,你带着认认。”
适才那太太便含笑道:“好孩子,我是你大伯母。”指了旁边两个三四十岁的太太道,“这是你二伯母、三婶娘,原不在京里住,临到年底,一家子回京来过年的。你二伯和三叔去外头见朋友了,并不知道你们要来,不然怎么也不会出去。”
本该称呼表伯母表婶娘的,大概是为了显示亲热,对方将表字尽皆省略了,如瑾便也跟着这般称呼。
从刘老太太和刘衡海开始,如瑾姐妹两个一一正式行礼拜见长辈们,然后大伯母李氏又叫了后面一众姐妹兄弟过来,与她们各自见礼认识。刘老太太赏了一对珊瑚手钏给如瑾姐妹两个,三个伯母婶娘给的也各自都是钗环首饰,显然是因蓝家一行来得突然,她们没工夫准备礼物。
如瑾一边与人见面,一边仔细梳理。刘家三房,只有长房刘衡海蒙荫袭在京都,二房在边地任一个六品随军小官,三房却只是捐了一个虚衔官职,靠田产商铺过日子。长房一儿一女,儿子现下不在家,女儿就是那日所见的刘雯。二三房子嗣多些,统共七个女儿四个儿子,除了三个已出嫁的,剩下四个女儿都在这里,穿戴打扮都是普通,但看起来模样性子都不错。那四个儿子里唯有一个十七八岁的样子,其他三个还都是孩童,被乳母牵着抱着,只知嬉闹。
大点的男孩名叫刘景榆,族里行二,是二房长子。生得魁梧个子,国字脸,长眉大眼,仪表堂堂。见了如瑾姐妹咧嘴一笑,抱拳道:“三妹妹好,五妹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