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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家从绝望中挣扎起来。讲话的人我认识,是三营的邓肯中校。我们猛然清醒,还没有到上帝招我们上天国的时候。我们振作起来,有人开始声音吵哑地唱一支歌。邓 肯中校劝人们光别大活动,因为氧气很有限。他自然成了我们这个车厢的核心人物。他是苏格兰高地人,坚毅不拔,无所畏惧,很受士兵们的崇拜。人们的恰绪渐渐 稳定下来。
这趟“死亡列车”在一个小站停住,车门打开,端着枪的日本兵监视我们下去透透空气。站台上挤着各种各样的小贩,有马来人,也有华人。他们摆着各种水果、麻 糖、面饼和一些熟肉在那里叫卖。我们这群人象疯了似地围过去,用自己能拿出来的任何东西:手表、钢笔、钱和皮靴同他们交换。日本兵没有干涉。大概他们乐得 省去供应食物的麻烦。我也换到了两个芒果和半个菠萝。我这辈子从未吃过如此香甜的水果。但我没敢全吃,我还留了一个芒果给波格曼中尉。他是我的朋友,同在 情报处工作,一个愉快的肯特郡人,牛律大学的毕业生,他病得厉害,我真害怕他会死在这千诅万咒的车厢里。
火 车又开了。我刚才看到了站名:伦披汶。我们已经在泰国境内了。这条铁路是马来半岛上唯一的铁路,来来去去,我挺熟。火车已经过了宋卡一百英里,车站北方就是高达五千多英尺的巍峨的蛮山。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列火车的终点站是曼谷。在那个风光旖旎、佛塔如林的泰王国都城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我们呢?我忽 发奇想;日本人也许会拿我们当动物来试验他们的毒气弹或者细菌武器吧?因为他们现在已经对美英荷兰等国交战,亚洲人作为实验对象毕竟不同于欧洲人。到现在 为止,我认为日本兵可能干出的任何暴行都不会再叫我惊奇了。他们是一群十恶不赦的兽类集团,怜悯和同情对他们来说是难以思议的东西。然而,我又一次被事实 证明是太天真了。
如我所料,我们到达了曼谷,大约十分之一的人在路上死去。另外、同样数量的人染上了重病,被日军集体枪杀了。活下来的人只剩五分之四,大致同贩奴船从西非海岸运黑人到北美的航程中死亡率相等。
我 们得到了一顿霉米饭,虽然味道很坏,但总算填饱了肚皮。我们又被装上闷罐车,从曼谷开拔。看太阳,是向西北方向走。我是搞军事情报的,曼谷西北仅有一条窄 轨铁路到达班磅。班磅距曼谷五十英里,铁路是条盲肠,再不通向任何地方,那种当“细菌弹试验活人”的念头又潜回我心中。
史蒂文森时代的蒸汽小火车在窄轨铁路上慢吞吞地走着。铁路两边都是高山深涧和原始森林。实际上,这条窄轨铁路仅仅是用于运输木料的,多年失修,枕木朽烂,道钉和鱼尾板哗哗响,走了大半天,才到了班磅。我猜得不错,班磅是这条破烂铁路的终点站。
然 而,它又是另一条铁路的起点站。这条路从班磅要顺着桂莲河谷插向西北,翻过人烟罕至的比劳克东山脉,越过桂莲河和其他许多江河,通过泰缅边境,直到缅甸的 丹漂扎耶镇。在丹漂扎耶终点站,铁路同毛淡棉来的一条短途铁路接轨。这样,日本的物资就可以从印度支那半岛通过陆路直达仰光和北缅中缅战区。而它们走海路 则要遭到从印度基地起飞的英国飞机和美军潜艇的夹击。日本人的主意倒是不坏。这条铁路全长二百六十英里,可惜它仅仅在纸面上,他们要强迫八万英印奴隶来把 它变成现实。
我 们被安置在一些草率盖起的木头营房里,睡的是大通铺,每间木屋要挤一百二十人,只能侧身而卧,别想翻身。我们挨个儿被叫出去,每个人都编上号,印度人和英 国人混编在一起。现在,轮到日本鬼子整我们了。他们发给我们每人一份文件,上面写着:我已沦为战俘,自愿为日本帝国效劳。每十人编成一组,决不逃跑或反 抗。如果十人中有一入反抗或逃跑,其余人一律要处死。如果十人共同逃亡,则要处死别的九十个人,余者类推。这很象希特勒军队在法国或捷克等国的类似人质政 策。如不同意,即行枪毙。我们一个接一个地签了字。今天我还奇怪,人一旦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求生的愿望竟会这么强烈!
营房四周围了两圈铁刺网,有岗楼和狼狗。晚上探照灯雪亮,还有巡逻队的吆喝声和虚张声势的枪响。整条泰缅铁路上,象这样的集中营共有近二十处,星散在未来的铁路沿线。
我 们开始了苦役。其艰苫的程度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我们没有什么现代化工具和车辆,森林中也没有道路。给我们几把斧头和几把锯,并且声明再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