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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楼村是个老实人,平白跟醇亲王搭上了关系,捞了个王爷开的古玩铺掌柜的当,这是福气。可他又没福消受,宣统二年(1910)他就故世了,掌柜的当了没十年。接他的是冀县人程启元。这位是个虽爱出头露面,却助人为乐的好人。哪个同行碰上点麻烦,他交情广,三言五语就给你化解了,也不用谢。赏奇斋赚了钱,王府不要,程也不交账,把钱会同龙泉寺住持道兴大和尚创办了孤儿院,收养了三四十个孤儿;到冬天,还开粥厂舍粥。程启元很做了一些救济穷人的事,在琉璃厂得了个“程善人”的美名。至于买卖,醇亲王府那时很富足厚实,不把它当回事,做善事是积德,连王爷还不时捐款呢!
程启元当了十一二年掌柜的,又过世了,赏奇斋由程的徒弟杨润斋接手。
杨润斋沉默寡言,工于心计,有一对鉴定文物的好眼睛,是个有本事、派头足、脾气大的人。做生意独来独往,很是秘密,买卖的事,柜上的人都不清楚。他在同行中只与大古玩商和大收藏家来往,对琉璃厂的一般同行,他扬扬不理,与他师父的为人和作风截然不同。这样琉璃厂的同行逐渐与赏奇斋疏远了。
醇王府开赏奇斋本不为赚钱。1924年溥仪被驱逐出宫,暂住北府即什刹海后海北岸的醇亲王府。按清朝定例,出了皇上的王府是“潜龙邸”,家属不能再住,要另建新王府,原府升为庙宇。今日雍和宫的前身是出了雍正、乾隆两个皇帝的雍亲王府,是为典例。老醇亲王府在宣武门内偏西的太平湖(今中央音乐学院),出了光绪后,就在什刹海后海北岸的一个旧府(有说是昔日的明珠府)的基础上,另建了一个醇王府。30年后,这府里又出了宣统,其父当了摄政王,原王府还是不能再用,要在西苑即中南海里再盖一个新王府,据说已动了工。辛亥革命一起,清王朝倒台,一切都拉倒,载沣还得在老府里住着,当小朝廷的王爷。1924年冯玉祥发动了“首都革命”,突然皇上儿子溥仪让冯的军队给轰出宫回家来了。溥仪先从医院中跑到日本使馆,继之又跑到天津住进张园,跟日本人拉拉扯扯。载沣本不赞成和日本人太密切,虽是父亲,却拦不住儿子皇上,哪还有精力过问那个小古玩铺赏奇斋?
杨润斋也利用这个空隙,把原本做观赏用的醇王府的珍品,陆续变卖。像那个金胎珐琅彩盘,是法国路易十四时代的精品,杨通过收藏家桂玉汀,在太平洋战争刚爆发时,以15两黄金卖给了日本古玩商高田。载沣很不赞成儿子溥仪投靠日本人,去当伪满洲国的康德皇帝,坚决不肯出关去东北依附溥仪,而困守在北京的府中,坐吃山空,经济日见窘迫。宁肯当卖为生,也不肯附逆,这是清朝王爷的一种民族气节。北京解放后,周恩来总理还去看望了已卖掉王府住在普通民宅中的昔日醇亲王。
笔彩斋和赏奇斋 清朝王爷是东家(3)
后来,杨润斋又把十具银胎珐琅彩的“官僚雅集杯”也卖给了日本人高田。虽然这里面可能不全是真品,有仿的。但东家坚决不与日本人来往,宁败家也不当汉奸;他开的古玩铺的掌柜的却把他珍藏的文物珍品,卖给日本人。高尚与卑微对比多么鲜明。
1943年,赏奇斋倒闭了,杨润斋也不见了,这个醇亲王爷开的古玩铺是否让人算计了而被席卷一空,也未可知。因为杨润斋一向独来独往,对任何人也不敞开心扉,他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他一点也没学到他师父的品质为人,再有能耐也让人嗤之以鼻。赏奇斋也因此蒙上了一层谁也不知详情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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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型的黄家三代古玩商(1)
1920年以后,在琉璃厂的几十家古玩铺中,论影响,“三韩一黄”要排在前面;论财力以及鉴定眼光,那要说“一黄一岳”。而“岳”各方面都逊于“黄”,尤其在人品方面,这也是公认的。三韩指的是西琉璃厂铭珍斋的韩敬斋,东琉璃厂韵古斋的韩少慈,悦古斋的韩德贤、韩博文父子;一岳是曾经盗卖国宝龙门石刻《帝后礼佛图》、解放后被判刑、死在狱中的岳彬。这“黄”就是尊古斋古玩铺的黄浚黄伯川。
古玩业在业务上还有专工特长,如有的以夏商周青铜器和碑碣、石刻等金石文玩为主;有的以宋、明、清官窑古瓷为主;有的以字画、碑帖为主,此外还有各种古玩小件。当然经营者不是只工一门,而有兼通。如“三韩”长于古瓷、字画;岳彬是金石、古瓷、字画兼营;只黄家祖孙三代主营金石,而他们又不是一般古玩商从小学徒出身,而是先读书,再半路出家从事古玩业,身上具有一定的学者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