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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自鸣紧紧盯着曲放忧,连眼都舍不得眨。确定看得到曲放忧、确定看到的曲放忧是真实鲜活的,便相当于确定自己活着。
天色暗起来的时候,剑自鸣身上的银针开始变黑。曲放忧感觉到手下的心脏隔着菲薄的胸壁疯狂跳动。转瞬间,剑自鸣周身的青色退去,肌肉一条一条自皮下凸现,痉挛的指尖深深嵌入床板。
曲放忧尚不及反应,便听到几点细微的破空声。然后,曲放忧才发现:封住剑自鸣穴道的银针已被震离他的身体、没入墙壁。
随着针的离体,细小的针孔中喷出黑色的血液。其中几滴溅到曲放忧皮肤上,立即腐蚀出一个小血坑。
糟糕!曲放忧发现剑自鸣的肌肉不停地收缩,在皮下形成诡异的隆起。照这样下去,怕是会把肌腱挣裂、骨骼扯断。他顾不得皮肉疼痛,右手仍贴在剑自鸣胸前,尽力护住心脉,左手并指,凝力,飞快地以内力代针封住剑自鸣的穴道。
穴道一封,喷血立止。片刻之后,痉挛的肌肉平复下去。曲放忧这才发现:剑自鸣闭上了眼睛。他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全身每一寸皮肤每一条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那么能昏过去实在很幸运。比这更幸运的,是闭上眼睛之后还能够睁开。
剑自鸣因为不能确定,所以不敢阖眼。疼痛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全身的时候,他只觉得亲切熟悉。剑自鸣对忍痛极有心得。可是,这一次,肌肉收缩得过于猛烈了,似乎要将体内所有的气体和血液都挤压出去。
带着剧毒的血灼伤了曲放忧的皮肤。曲放忧居然没有因此放手。剑自鸣从不认为曲放忧是个高尚无私的人,也不认为他可以为自己冒任何危险,所以,剑自鸣觉得他至少应该先把伤口的污血洗净,置于自己会不会因此送命——这不是曲放忧该担心的问题。
因而,当曲放忧以劲气代替银针封住剑自鸣的穴道时,剑自鸣只觉得难以置信。紧接着,肌肉松弛下来,血液继续流淌,气体涌入,紧绷的神经略一放松,黑暗铺天盖地袭来,剑自鸣防备不及——意识中断了。
黑,除了黑还是黑。
一个男人在黑黯中柔声问:“叫‘剑自鸣’好么?”
一个女人冷冷地回应道:“你的孩子,你随便。”
“秋红,你何以至此?”
“我必须活着,而且要保证我可以继续活下去。至于其他,你问你自己。如果你找不到答案,不要指望我告诉你。”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呢?剑自鸣觉得冷,好似夹杂着雪花的寒风透过皮肉直接搔刮骨髓的感觉。剑自鸣很怕冷。莫秋红曾把他独自丢在房间,侍女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冻僵了。那时,剑殇大发雷霆,再不准莫秋红碰他的孩子,尽管那也是她的孩子。
叶飘影走的时候也是冬季,呼出的气体带着白色的雾。没有人阻挠她,大家都默契地无视她的离开,只有他傻傻地追出去送行。
叶飘影对他极和蔼。她把自己的孩子挪到左臂弯里,腾出右手来摸他的头。她的手冰冰凉——习武的人不该如此的,她应当极为伤心,却仍挤得出笑容。她对他说:“回去吧,小鸣儿,这么冷的天,会冻伤了你。”
叶姨,你走了,又会有几个人真地关心我会不会冻伤?——不,不能这么想。剑自鸣刻意纠正以往的意识。只要活着……只要活着,总会遇到一些不错的人,只要努力,便会得到他们的关心,足够努力的话,还会有人喜欢……突然间,“喜欢”这个词炙痛了剑自鸣的意识。
曾经,濒死之际,有个女孩子在哭。季悠潋,悠涟,小悠……
剑自鸣感觉到身旁的热度——有人在,除此之外是疯狂的疼痛和疲惫。如果就此放开意识,就再也不会痛了。可是,可是……
那时候她是那样的痛苦和绝望,他差点止不住她自刎的剑。即便如此,血还是从被割破的脖子上涌出来。她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在那样刺目的殷红色的衬托下,悬着泪水,全心全意地微笑。
——如果他晚一点醒来,她就已经不在了。
身边的温暖极为熟悉,剑自鸣拼命催促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即便回不到十年前,早点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能让她少多少担心呢?
还有很多话没有对她说。她一向喜欢看他示弱。所以,再多让她高兴一点,说一点什么——
“……悠,小悠……说点什么,我,难受……”
禁锢住他的怀抱蓦地一紧。剑自鸣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抱着。高亢的情绪立刻冷却——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