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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抹去了面颊上的雨滴,绕紧了围巾,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中,他踽踽的向来时的路走去。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内,他把身子重重的投在床上,淋了过久的雨,头中有些昏昏然,眼前金星乱迸,闭上眼睛,他仿佛听到梦竹喜悦而低柔的声音:“你的心在跳,好重、好沉、好美!”
把头埋进枕头中,他呻吟的问:“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风在原野中呼啸,窗棂震动得格格有声,野外有只鹧鸪在不断的低鸣……这一切,全汇成了同一种声浪,在室内各处冲击回荡:“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梦竹用双手托着下巴,对着桌上一动都没有动的饭菜和那盏冒着黄绿色火苗的桐油灯发呆。菜和饭都已经冰冷了,她却没有丝毫的食欲。多少个白天,多少个黑夜,就被关在这一间小斗室中,像一个囚犯!几百种愤怒的火焰在她血管中燃烧,几千种反抗的意识在她胸腔中翻搅。她开始恨李老太太,恨她的顽固,恨她的无可理喻,恨她的残酷和无情!她想过用各种方法逃走,逃到何慕天那儿去,然后永不回来!可是,李老太太防范得那么严,简直连一点机会都找不到。连她洗澡的时候,李老太太都把门户深锁,自己搬个小竹凳子,坐在浴室门口监视。在这种被囚困的生活里,她觉得自己简直要发疯了。
门口有开锁的声音,然后,门开了,李老太太站在门口监视,让奶妈进来收拾碗筷。自从梦竹招认每天和何慕天约会之后,李老太太就认定奶妈是梦竹的同谋,对奶妈的行动也大加限制,根本不许她和梦竹多说话。因此,梦竹写了封信给何慕天,想让奶妈带出去寄,信写好了好几天了,却至今没有机会交给奶妈。奶妈走进来一看,就嚷着说:“好小姐,饭都冰冷了,怎么还没有吃呢?”
梦竹眼圈一红,瞪着饭碗,什么话都不说。
“不吃,就让她饿死!”李老太太在门口说。
“来来,小姐,多少吃一点,看我老奶妈的面子,好不好?”
奶妈说着,走近梦竹,贴在梦竹身边,给她添上一碗饭,递到她嘴边。同时,俯下身子,迅速的耳语着说:“那个什么何慕天今天来过了,给你妈赶走了。”说完,她又大声的说:“喏喏,小姐,吃呀。你看,这几天敲敲蛋也不吃了,一天三顿没一顿好好吃的,饿得前心贴后心了,女孩儿家,瘦伶伶的多不好看!来来,多少吃一点,有什么值得这样伤心呢?”说完,她拉住梦竹的胳膊,暗中捏了她一把。
梦竹一听到何慕天来过了,心中就怦怦乱跳,眼睛里也放出光彩来。何慕天!他会救她的,他一定会,她真想问问何慕天今天来时的详情。但是,母亲正可恨的站在门边,虎视眈眈的望着奶妈和她。她气得手足发冷,但是,何慕天来过的消息却确实使她兴奋振作了不少。心中浮起一线朦胧而模糊的希望,他会想出办法来的,只要他知道她正被囚困在这斗室之中。
“来呀,梦竹,赶快吃,你看,连热气都没有了,吃了冷饭明天又要闹胃痛了。好小姐,奶妈喂你吃,怎么样?看看,这么大了,还像三岁小娃娃!”
奶妈端着饭碗,送到梦竹嘴边来,她那夹棉袍子宽宽大大的袖口正张开在梦竹的眼前,身子遮断了李老太太和梦竹间的视线。梦竹灵机一闪,迅速的把一个信封塞进奶妈的袖子里,轻轻说:“寄掉它!”
同时,故意生气的大声嚷着说:“谁要你喂,我自己吃!”
胡乱的扒了一碗饭,食不知味的放下饭碗,她仰起头来,恳求的望了奶妈一眼,示意要她寄掉那封信。奶妈暗中叹了口气,悄悄的把信塞进了袖子深处。收拾了碗筷,捧着托盘退出去。才走到门口,李老太太冷静的喊:“站住,奶妈!”
奶妈身不由己的站住了,两手端着托盘。李老太太一声也不响的走过去,从奶妈袖子取出了那封想偷渡出境的信件,拈在手上,冷冷的说:“奶妈!你在我家的年代不少了哦!我的脾气你大概也摸熟了吧!怎么还要在我的眼睛前面玩花样呢?梦竹就是被你带坏了,你还帮着她弄神弄鬼,她要是出了差错,将来丢了李家的人,坏了李家的名誉,我就唯你是问!”
奶妈站在那里,老脸胀得通红,噘着嘴,气得双手发抖,碗碟都叮当作响。你是管女儿哦,也不能要了女儿的命呀!人家男有情,女有意,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把梦竹配给那个舌头打嘟噜的小傻瓜呢?难道你没眼睛,看不出何慕天一表人才,比那个只会瞪眼睛,啃手指头的傻瓜强上千千万万倍吗?她咬咬嘴唇,鼻子里重重的出着气,回头看了梦竹一眼,梦竹正绝望的倒在椅子里。为了梦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