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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自己说的,爸爸腿上还有伤疤呢,还不是被你们地主家狗咬的。”我故意咬重了你们,以示提醒妈妈注意自己的出身。
妈妈却笑了几下:“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什么时候要过饭?饿肚子或许会有。你爷爷是个屈死不告状、饿死不要饭的人,家里没粮了,宁愿在家躺着等死,也不许孩子丢人败眼。他腿上那疤,是小时候偷别人家的桃,挂的!”
“假的,你说是假的,地主才不说真话,我和你划清界限。”
我刚嚷出,便被妈妈一掌打来,霎时馁了决裂的勇气,妈妈却不依不饶把我推进放杂物的小屋,反锁了,“这么丁点儿,和我划清界限?划吧!先饿了你的肚子再说。”
爸爸回来时,听得妈妈在急语斥他,不闻爸爸还口,只是嘿嘿地笑。
“嘿嘿,我是想让孩子从小有点阶级立场,谁想?……”
“那也不能编排谎话教孩子,你儿子给你发挥创造,还有了实物。”
“这个鬼柯柯,竟这般淘神儿!”
我在屋内憋屈之极,忽地大嚷,直去拍打房门,好久,妈妈才将我放出。
吃饭时,爸爸对我说:“以后不能给同学乱讲了。再一个,对妈妈要尊重。”
爸爸只字不提他自己的错误,却对妈妈阵线含混,没有丁点儿坚定阶级立场的表现,实在令人失望。但睡过一夜之后,我又把一切都给忘了,也照样对着妈妈撒娇,爸爸都界线不清,何况我呢?
吃亏的是爸爸,形象又低了些。
父亲纪事 第八章 4(1)
爸爸不仅在家做事儿,这般不令人佩服,在外亦是更加乱套。
爸爸吝啬,是妈妈常要讥嘲的。我们却不大领教,即使家里困窘时,爸爸也是尽囊应允我们的要求,若遇好的饭食,便满脸喜色地望着我们去抢,我们吃到得意,他也会下意识地用手掌抹拉一下嘴巴,仿是他吃饱了似的。吝啬大概是,父亲从不轻易抛洒饭食,剩菜剩饭总归是热了他吃,经年如此。若是夏季,存不得,他便努力咽下,撑个饱饱,久久不敢躺下,把个吃毕饭略躺一会儿的习惯也弃了。说是东西吃了、用了不为可惜,扔了却是犯罪。妈妈说他是改不了的农民习气,爸爸往往会认真斥她,从资产阶级意识数叨到她日常大手大脚的弊习。
一日,住在邻家的副县长来坐,冷冷坐过许久,也不见起身,父亲不善寒暄,除却工作没有多话,副县长亦也木讷,只是妈妈偶尔过来插话,副县长分管财贸,也是妈妈的上级。
良久,副县长迟疑说话:“唉,明天要回乡下去,岳母不在了。”
“是么,那你就安排下工作,回去吧。”
“也真是,孩子多,你瞧,我们已经一拉溜五个了,老婆又怀上了。听说她娘不在,又……流了,住院。”
爸爸也流露出同情之色,思忖一下说:“你从机关的互助金里先借一些钱,或许用上。”
副县长苦笑一下:“我已经欠了几百块互助金了,咱们当干部的,又不好去动公款。”
“也是,这是对的。”爸爸的神色许多赞许,便再没多讲话。
许久,副县长显出窘窘的迟疑,欲言又止,便不再说话,起身告辞。
他刚走后,妈妈便直吵:“你怎么这样?老曲,他家遇急,公助给也是该的;不能,你竟不吐口借他,难道你没看出他的难处么?”
“我怎么没想到……可我不和人拉扯钱的关系。”爸爸显然是在寻找理由。
“他那人你看不出么,管财,却从不动分文款。面子也薄,张口是必到难处了,没想你会这样。”妈妈显得有些激动。
“借吧,借吧,我又没有说不借,快送了去。”爸爸反去催妈妈。
妈妈取了二百块钱急急奔出,爸爸犹豫拦她一下:“一百吧。”
妈妈没有睬他,径直走了。
好一会儿,妈妈又气气走回,将钱如数掼回爸爸。副县长说什么也不收了。刚才,魏昶听说他家中遇事,主动给他送去二百块钱。
那以后,副县长见过爸爸便是淡淡,很少说得工作外的话。爸爸似也无谓,他不大注重世故人情。
有天傍晚,县医院里送来两张诊断证明,父母不在家,由我负责接待。院书记等过许久不见他们影踪,便郑重嘱我,单子交给我妈妈就行,爸爸那儿,只说来过便是。我自然让他放心。
院书记前脚离门,我便看过证明,原来我爸爸、妈妈都有肝炎。姐姐说肝炎是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