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镣铐,被欧阳弘修拦住。李朝谢过欧阳弘修,主动伸出双手。
“大人的好意,李朝心领。即是圣上有命,咱们还是按规矩来,以免大人难做还落人口实。”
生满铁锈的沉重镣铐锁住李朝瘦弱的手腕脚腕,走了两步,锁链拖在地上哗哗作响。李朝回头,安抚李骁李绵。“只是去刑部的例行问话,欧阳大人会照顾我,你们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
说完,李朝头也不回的跟跟着欧阳弘修离开。李绵看着弟弟离去,还没从刚才的又一波打击中回过神。别人也许没听到,但是她距李朝最近,把欧阳弘修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知道这节骨眼肯定会有人落井下石,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她的外祖!
礼部的柳家,正是柳芊冉的娘家。
怎么会……
李绵捂住嘴,心已凉透。昔日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在这一刻,彻底死去。
她转过身,眼神从未有过的清明。她用无比坚定的声音对李骁说道:“大哥,跟我走,咱们去告御状!”
李朝被带往一间干净的刑部牢房,刑兵一家,李道安生前,没少照顾刑部的人,再加上欧阳弘修上下打点,狱卒们多半不会为难李朝。看到少年被关押在黑漆漆的牢房中,满头白发令他不甚唏嘘。他也只能在其职责范围之内,多帮帮他了。然而欧阳弘修不知道的是,看似弱小的李朝,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要强大。
李朝盘腿坐下,一身铠甲已经褪去,穿着宽大的囚服,坐在冰凉的地面上。他看似什么都没做,却又让人觉得他在做什么事情,神神秘秘。周围牢房中的犯人都在好奇地打量这个沉默的少年——应该是少年吧,看身形像,却又没有哪个少年拥有这样的头发。他们议论纷纷,却又没有哪个人敢高声。凡是被关押在那间牢房中的人,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李朝在思考。
许多之前没明白的事情,在李朝的思考中,真相一点点浮出水面。父亲战功赫赫,身手不凡,平日又有李家铁骑精锐护身,死因来得太过蹊跷。端木德有谋反之心多年,李朝知道这样的人最能忍,可他偏偏在这时候起兵,而且如此仓促,背后一定有什么威胁到他或者使他实力大增的原因。李朝更趋向于后者,想到脸部被灼伤的黑衣人,李朝默默将那人记在心里。还有端木瑜从天而降的精锐部队,时机来的恰到好处,若说这件事中没有他参与,打死李朝他也不会相信。还有……李朝忍住不去把事情往端木瑾身上扯,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忽视。毕竟,他与陆酒仙的关系可还没好到让对方冒险前来救援。
李朝不是笨蛋,思前想后得出最终结论,他闭上眼睛,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他现在还过弱小,经此一役,李家元气大伤,有些事,现在还做不得。可这并不代表,李朝不会去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欠下他们的血债,李朝迟早要讨回来!
李朝在刑部大牢一呆就是七天。七天之内,没人前来审问,也没人前来探望,对着冰冷的牢房墙壁,李朝心中升起几分不妥,莫不是朝中又出什么变故?他开始坐立难安,几次想要通过送饭的狱卒找欧阳弘修问明情况,可怎么也没见着欧阳弘修,仿佛所有人都将他遗忘一般。李朝的心情愈发糟糕,甚至有逃狱的念头。
他最终还是忍住这个念头。
第七天的早晨,盘旋在东都上空许久的阴霾终于消散,久违的阳光透过窄小的窗棂,洒进李朝所在的牢房。这是大牢中唯一一间可以看到阳光的房间,金色的阳光洒在李朝如雪的银发上,身寸出金色的光。
甫一进门,端木瑜就看到沐浴在阳光中的李朝,看上去瘦弱纤细,隐约又带有不染纤尘的仙气,神圣的不可侵犯。难以想象,这样的少年,会有修罗染血的残酷与暴戾。那一夜,李朝浑身浴血的凶狠绝望,现在还时不时浮上端木瑜的心头,令他不寒而栗。
此子猛如虎,狠如狼,不日定如蛟龙出水,势不可挡,是以,不可留!
不可留么,端木瑜想起昨日国师的语言,不置可否。他是掌管天下的神凤,至高无上,翱翔四海,所有人,都将臣服在他的羽翼之下,一个小小的李朝,不足畏惧。
掌事太监尖厉的嗓音拖着长长的音调突兀响起:“皇上驾到!”端木瑜看到盘腿坐着的少年扫净衣袖,跪在地上。银白的发丝静静垂下,遮住他的表情。“罪臣李朝,参见皇上。”少年带着倦意的嗓音传入耳中,仿佛从时光深处远远而来,听不真切。不知怎的,端木瑜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爱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