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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情况并不是我又临时反悔不肯帮傅昱,只是一提笔就被 “傅”字头上是否有一点给难住了。
宋贤楼名扬天下,身为楼主本应是德被四方的大雅君子,但身为女子,我时刻秉持着无才便是德的传统操守,因而许鸣教我习字的时候常常在想给九爷写信的时候用不用得到,倘若用不上,我便左眼看右眼忘全然不放在心上。
此刻为了掩饰尴尬,我沉下脸略作不满地撇嘴:“你就不能再站过去一点?”
昏黄色的光静静泻在案几上,被傅昱直立的身子遮住些许,但其实不妨碍我写字。
傅昱轻笑一声,好脾气地让了开去:“不过是回一句话给家父罢了,竟让楼主如此为难?”
我脸上发烫,气恼道:“哼!本楼主向来童叟无欺,此番也是为助你华沐公子才破了规矩。”同时为保我这楼主的赫赫英名,不得不在下笔前将每个字都仔细琢磨不得有误,这琢磨的耽搁竟没有意识傅昱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来了。
他眉梢微扬,清冽的眸底倒映出我急得面红耳赤的窘迫模样。
空气中微微有一种淡淡的皂角清香,他像是刚刚沐浴完,依旧高冠束发,简单地着了一件湛青色的素衣,仿若是褪尽铅华,更显书生意气。
联想此人七岁能辞章,八岁能绘画,十岁在商道已是独当一面。
作为生意场上的同道中人,我对他当真是生不出半点好感来。
执笔良久,我苦思无果,终只能打着商量语气道:“本楼主想来想去还是不忍欺瞒傅老前辈,不如华沐公子先大致起草一份,我再照样抄一份送往姑苏,如何?”
傅昱先是垂眸不语,忽的抿唇笑道:“何必如此麻烦。”
我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高大的身影带着清新的味道倏然压下来,他倾身向前握住我执笔的手,暖暖的吐息缠绕在我耳畔,只稍一偏头就能看到他的蕴涵笑意的眸子,光华艳艳。
我僵直着身子,晃了片刻神。
老实说,这个姿势委实暧昧了些,从旁看来更像是他从后抱着我调笑戏弄,但他神情淡然尤没有察觉,执起笔来仔细地蘸了蘸墨水,在纸上先写出一行清丽的小楷。我定睛看去,正是‘傅老先生亲启’几个字,虽然我总忘了怎么写,但连着看勉强还能识出。
不过写了六个字,我却觉得傅昱握着我手掌的每一刻都极漫长,外头明明凉风狂卷,手上被他触及的地方却不一会就像是火烧般灼热。
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低头掩住烧红的脸色,不甚自然地抽回手:“呃,外头变天了,本楼主适才想起来昨儿个晒出去的衣服还没收,那就请华沐公子先起草吧,我,咳咳,本楼主先去收衣服了”
我躲得急,走不过两步,脚下踩到一只毛笔,脚底一滑瞬时就要往地上跌去。
好在傅昱及时扶住我,笑道:“楼主小心,万一有个闪失,就没人帮得了在下了。”
我又羞又恼,决定再也不妄作好人了。
账房重地虽然没有人经常清扫,但一直都是许鸣在记账,他又是个极爱整洁干净的人,绝不会将笔落在地上。我幼时听我娘说,撒谎或者心虚的人眼神一定躲躲闪闪,但我瞧着傅昱刚才双目清明,无甚特别之处,想来是一特例。
此话我本只打算在心底想想,孰料嘴上也说了出来。转身的瞬间,余光瞥见傅昱额角的青筋明显抽了抽。
但这不是最让我黯然伤神的,我突然离开委实是有其他苦衷。方才那一室熏香清新,烟雾弥漫,我仿似置身虚幻之境看到了另一张脸。
茶烟袅袅,烛影幢幢。
青案台前,那一注昏黄的光投在月白色的锦袍上。
那人将宽袖轻轻卷起,冰凉的手拉着我在纸上窸窣写下‘杨末’二字,声音清冽:“你娘生前是被夫家抛弃,那便随你娘姓吧。”
自从许鸣提到联姻的事以后,我竟没再想到过九爷,大概是下意识,将不愿意相信的事都埋藏在脑海深处,不料却被傅昱不经意的一个动作而引发,甚是悲愤感慨。
这大抵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因为想到九爷而苦闷。
我活了二八年华,在这十六年来,脑子里想的不是我娘就是九爷。
而我娘说,你生下来就是为九爷活的。
起先我对这点很是不解,虽然我出生以后见到第一个以及至今为止最后一个能誉为绝代风华的男子是九爷并对他暗生情愫,但若因此就说谁谁是为谁而活的话,又觉得委实矫情了些。待到日后我翻看野史,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