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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久以来,生命的主体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她的存在,逃避与她的相会和对话,逃避到感情世界里:亲情,友情和爱情,那一世界以欢乐和痛苦提供着掩体,逃避到事业中去,以忘我的投入遮蔽灵魂的存在。若无其事。
但在意志的自我稍一松懈之时,那个抑制了很久的灵魂就完完全全地显露出来,显示了它的终极存在和不可抗拒的威力。意志属于今生,灵魂的秉性则是永恒。
这也许是灵魂的根本属性吧。灵魂是人类宗教感情之源。
以我的坚强,我曾断言过我不可能皈依哪一宗教,我是尼采和马斯洛的信奉者——那也许可以算作宗教,是崇尚人,意志至上,自我实现,是有关强者和超人的哲学。
问题仅仅在于,我能否永远坚强下去。
宗教不是强者文化。是柔弱灵魂的庇护所。一种宿命。我所见到的虔诚敬信三皈依的人,是一些无奈的人,一些无助的人,一些无力、无为又无望的人,孤独无依的人,痴愚且无意挣脱的人,痛彻地感受到人生全部苦难的人,被苦难、不幸所淹没、被不可抗力打翻在地的人,一些心怀恐惧的人,没有其它着落的人,善良了还要再善良的人,贫穷着还将更贫穷的人……
试图超凡脱俗的人,渴求缘此达到高境界的人,功成名就登峰造极时忽觉不过如此尔尔的顿悟的人,淡漠名利的人,淡化人生的人……
——至于那些希图假此捷径达到政治目的的人,企图做精神领袖的人,从来就没什么虔信超脱可言,不在此例。
我想我本就一无所有,现在仍是子然一身。也许暂时能够拥有的,就是眼下正在进行着的《灵魂像风》了吧。我原想,当这部书稿被打上最后一个句点时,我可能又将腹痛难忍吧,又将茫然了吧。但事实上,情况比料想的更糟。
且不去说它,它不属于本书范围之内。
而这一本《灵魂像风》,则由干几年间的经历和思想的演变——尚未定位的演变——它没有找到一个落脚之点。
因之这本书就有了一个结不住的尾。
1993年10月—12月
成稿子成都——拉萨
附录
《西行阿里》序
格勒
不知是哪位作家说过:“我们在和一位作家谈过一次后或看见过他的面目后,再去读他的著作,必会觉到更多的领略。”我与马丽华认识已久,去年七月至九月,又同行阿里考察,同去瑞士出席国际学术会……大概由于这些原因,我读了她的新作《西行阿里》,印象很深,感受很多,不妨在此借题发挥,粗谈几点体会。
《西行阿里》虽是一部文学作品,但其意义和价值显然已超出文学的范畴。这要归功于作者近年来对人类学的关注。至少从《藏北游历》起,我感到马丽华的作品已经开始向着人类文化的反思伸探。其突出特点是借助于对地域特色、风土人情、历史典故、神话传说、自然风光等的精心描写,执拗地追求一种特定文化价值的参照,从中探溯藏民族文化的内涵、价值及其对于当代人类的意义。《西行阿里》继续坚持了这个“已确定的思路和动机”,正如作者自己所说:“我还格外感到了我已描述的该地的自然、历史、民族、宗教所具有的弓卜意义。作为当代世界的一个参照,可能会提供一个思索的契机;作为有关未来的终极思考的观照,也许不无意义。”正是在这一意义上,马丽华的作品在文学与人类学两座高耸的悬崖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并将她个体心灵的深入对应于西藏古老文化心理的剖露与反思,从而引起国内外一些人类学和藏学专家们的共鸣,在瑞士苏黎世的“西藏——喜马拉雅人类学国际学术讨论会”上,一些外国专家对外文版《藏北游历》爱不释手,赞不绝口,即是一例。
文学中的散文与诗、小说等似乎有所不同,它可以随心所欲地表达出作者的主观意识以及有关民俗的、历史的、宗教的、哲学的、道德的价值思考。马丽华充分利用了散文的这个特声、,以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第一手材料,和一颗对藏民族文化深深眷恋之心,努力向人们展示出一个远离近代文明,但又绚丽多姿的古老文化世界。在这个雪山环绕、历史久远、传说弥漫、古迹遍地的世界里,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超自然等错综复杂的关系,相互叠压、渗透、交错,构成多样、多重、多层的立体文化结构,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我们一个多月的考察固然不能总揽其全貌,但《西行阿里》筚路蓝缕,功在开辟,第一次向人们较为全面地传达了“我们一代人对于这一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