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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日子,王爷不在的时候,夫人常常望着某处出神,有时候唤了几声也唤不回神,王爷嘱咐了小心照料,不知道这几日的反常,该不该告诉王爷。她兀自烦恼着,不觉那夫人已站了起来,离了秋千,却是伸伸胳膊,踢踢腿的模样,虽是见了许多次,她还是不禁捂了嘴,觉得有些怪异。夫人很好,对下人态度温和,从不大声训斥,话也不多,常常坐了后园里,一坐便是半日,直到赵管家来催促,或是王爷回来了。说起王爷,与夫人感情却有些让人瞧不明白,好像很好,说不上怎么好,就是让人瞧了都觉得舒心。府上的女主人也就夫人一人,王爷没有侧妃,没有侍妾。不明白的是,王爷与夫人夜里虽然睡在同一屋里,却是屏风隔着,一人一榻,这真是罕见得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这丫头又是洋洋洒洒地寻思了好些事,那夫人忽然返头朝她笑了:“回去吧!”
她慌忙点了头,一面跟上。走廊转角处,便撞上这府里的赵管家,旁人都称为赵伯。和颜熙目,五六十岁的年纪。抬头看了那夫人,立刻展颜笑了说道:“正要去寻夫人呢?”
“怎么了?”她依旧是淡淡地问道,却没有一丝询问的语气。
“没事,爷回来了,正在堂上!”赵伯忙答道。
她点了点头,仍然是笑了笑:“正要去呢!”一面说着,一面继续往堂前走去。
望着她单薄的背影,赵伯不禁叹了口气。再一次见到她,大概是两年前吧,爷从晋关回来了,只是去时浩浩荡荡的十万卫军,回来却只有数十人,她那时正被爷抱在怀里,脸色惨白,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咋看之下,真以为是快要去了的人。爷脸色有些凝重,还有一丝惊恐,从小到大的服侍在身旁,也没见过这样的表情。
而后几日,爷在榻前亲自照料,她才回了神,大夫进进出出了好些日子,幸而没什么大病,慢慢地身子恢复了。那日端了药进去,唤了她一声,却是呆呆愣愣地瞅着自己,目光陌生地很,不禁开口提醒她自己的身份,却叫爷撞见了,将自己遣了下去,这才说出来,她竟然失忆了,已经不认得我们了。咋听之下,不觉有些诧异,也不敢多问,瞧了她木讷的神色,只能摇头叹气,又是惋惜又是心疼。爷瞧了却若有所思地说,不记得了也好!自己是听不明白,只觉得爷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不过现在好了,真应了爷的话,不记得就不记得吧,说不定想起什么才是难过的事,现在平平静静的也未尝是坏事。这样想着,赵伯自顾自地笑了笑,一面也往堂上去。
两年了,那些事还是历历在目,自己赶到晋关时,她已经昏迷不醒,没有任何预兆地昏迷了十天十夜。等到醒来时,却睁着眼睛茫然地望着我们每一个人,那种陌生的目光刺穿了自己身体的某一处,叶离离拉着她的手,一直侍候她的宫女也慌得直拉了她,问了好些话,她只是摇头摇头,好像谁也不认得了。我们相视一望,一个念头冲进脑海,她失忆了!我还来不及心痛,就听见砰地一声,有东西破碎摔落在地上,和着一道红色的光一恍而下。她脸上露了莫名惊恐的神色,一面俯身去拾它,已是碎成片状,应是一块绯红的玉,那种红色触目惊心,沁得若人血一般。她又呆呆地看了半晌,突地一下站了起来,直直地望了我,又望了帐外,我看懂她的目光,她想要出去,只是踏了一步,却脚下一软,直直地跌了地上。我忙上前扶住,这时营里传来号声,嘹亮激昂,我听得明白,是捷报!心里格登一下,皇上赢了吗?这场仗终于打完了,果然在十日内,在她昏迷的十日内,张辅遣军回营,二哥没有出城拦截,皇上的这招反间计果然奏效了。两军夹击,腹背受敌,三天三夜的血战,终于结束了。
她也在听,脸上神色认真,我几乎要怀疑她是否真的失了忆。她又忽然从我的怀里挣脱着要站了起来,抬头朝我说道;“有人死了!”
这话蓦地让我一颤,是木预吗?应该是吧,皇上对他恨之入骨,于公于私,都不会再留下活口。低头迎上她的目光,已是痴痴呆呆。我心下里一阵疼痛,不觉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出帐。
叶离离在身后唤道:“四王爷,你带她去哪?”
我头也不回,只将拴了槽里的马解下,一跃上马,将她搁了马背上。叶离离却追了出来,大声地喊道:“你要带她去那里吗?这样好吗?她受得了吗?”
我低头看了怀里的她,手上捧着那几块绯色碎玉,仿佛听不见旁人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不觉闭了眼,心一横,一扬鞭,马儿绝尘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