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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妈对鸽子采用了堕胎术的那个时刻再一次从幽暗中显现在我眼前: 那是一个黄昏,姚妈选择黄昏,是想让鸽子喝了她配制的堕胎药汤之后,进入睡眠状态,而醒来时,问题就已经解决了。
……鸽子无限感激地喝下了那碗参汤。到了下半夜,鸽子的肉身就开始剧烈的疼痛,然后陷入一阵阵昏迷之中——一团血红色的胚胎滑出了鸽子的下身。当鸽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时,她的神经开始受挫,她发出了让整座驿镇都能听到的剧烈的尖叫,随即就昏了过去。我想,黄家文应该听到了这尖叫声,这尖叫应该让黄家文的灵魂永无安宁之日。
当然,重视这尖叫之声的是姚妈,第二天她就让仆人端来了红糖鸡蛋,然而鸽子却昏迷着,拒绝那盛在碗里的热气腾腾的食物。鸽子就这样一直昏迷了三天,第四天,她醒来了,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责问我们,她的孩子哪里去了。她翻身下床,披头散发,伸出手臂,见到每一个人都问同样的问题: 有没有见到她的孩子。就这样,她开始赤着脚穿越驿馆的每一间房子,我听见了她赤脚在奔跑的声音,我怎么也无法追赶上她的速度,无法抓住她的手臂……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姚妈嘱咐男仆将鸽子锁在卧室。这样一来,鸽子依然在卧室,那种尖叫声每天早晨升起,直到午夜才平息下去。那时候,鸽子大概是累了,所以就睡着了,而一旦拂晓升起,她的肉体醒来时,尖叫声就像杂乱的旋律破坏了驿馆的平静。
我知道鸽子的劫难之日很快就会来临……那正是日午,1931年春天后的一个日午,夏日正在降临,我试图接近鸽子,然而,鸽子已经被锁住。看见那散发出锈迹味的铁锁,我才深知鸽子已经真正地被锁住了,我听见了挣扎声,几天前鸽子已经被强行地捆绑起来,因为她在卧室之中不停地砸碎东西: 她砸碎了一把青瓷茶壶及十二只青瓷茶杯,她砸碎了配置给她使用的一面挂在墙上的圆镜和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她砸碎了不知道是哪一个男人送给她的玉石手镯,她砸碎了所有易碎的东西……
欲望记1
黄昏已经在寒意之中降临,即使是夏天也充满了寒意,因为刚下过一场阴雨,使得滇西的天空变得潮湿阴冷。在我和二爷策马朝着山路行驶时,突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二爷拉住缰绳,环顾四周,我感觉到那种尖叫声很熟悉,仿佛曾经冰冷地、绝望地从我起伏的胸膛上缓缓飘过的一种声音。我在这里顺便炫耀一下我的骑马术,男人教我学会了骑马,但很可笑,我的骑马术不是在苍凉荒芜的古道上跟着马帮队伍训练出来的,也不是在遥远的滇西牧场上头顶着蓝天悠闲快乐地训练出来的,而是作为一名驿妓在无奈的交易赴约之路上训练出来的。
此刻,我熟练地收住了缰绳,二爷已经下马,他让我呆在原地,然后开始寻找着一个女人发出尖叫声的地方。在黄昏的光泽摇曳之下,我感觉到二爷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不清了,我不甘心这种模糊,我把马拴在松树上,随即我就开始作为一个影子的影子,跟在二爷的身后。
我的影子无疑代表另一个自我,我不甘心那种等待,除我之外的世界我都要去探索,何况那熟悉的尖叫声仿佛连着我的心跳,仿佛是一种令我心慌意乱的昔日再现,它仿佛就在我耳边,不断地催促着我,让我的影子飘过去。
就在不远处,我听见了一阵掘土的声音,我听见了一个女人的令人窒息的尖叫声。在一道褐色的光泽之下,我看见了一只粗糙的麻袋在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挣扎。我想起了一种最为残酷的记忆: 斑鸠被装进麻袋埋在土坑中的场景,这个场景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却被男仆的声音转述得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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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吁了一口气,二爷已经越过了深深的沟壑,跃到那个场景之中去了,我听见了几个男人倒地的声音。我看见二爷弯下腰去托起了那只麻布袋,沿着开始昏沉下去的山道跑了上来。就这样,我和二爷同时回到了原地,我们上了马,二爷驱着马,那只挣扎的麻袋,被他驮在马背上,过了很长时间,当我们到达另一座山冈时,二爷借助于一团隐蔽的浓荫地,收住了缰绳。当二爷解开麻袋时,一个女人从麻袋中钻出来,她就是鸽子,当然,她已经不认识我了,在之前,她就已经疯了。她的神情显得又疲惫又兴奋,她看见我们就问有没有见到她的孩子。我把鸽子在驿馆的遭遇告诉了二爷,在那个时刻,二爷当着我的面,突然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想把鸽子先藏在一个附近的山洞里,把我送回驿馆以后再回来处置鸽子。我问二爷将怎样处置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