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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杀他的可能是他的同党或上司,我疑心正就是孔庙商场的那个什么掌柜。只要抓住这个人,这两起案子便可一并破获了。”
对陶甘的这一番话,狄公没有评论。他对万茂才的人生态度却发了一通感慨:“象万茂才这样的人真可算是看透了人生的人了,几十年养尊处优,重姻而卧,兼味而食,娇妻美妾包围,一旦得了悟头,便厌倦了原来的生活,怀疑起走过的道路,毅然跳出旧的圈子,与以前的自己一刀两断,根据新的人生意识追求新的精神慰藉,探索新的生活模式。我们不知道他后来是否萌过后悔之心,但无论如何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仅有大胆尝试的精神,而且有果敢决断的行动。”
一席话说得陶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等狄公稍停话头,赶紧问:“老爷,是否将张旺带来审问?”
狄公抬头淡淡地看了陶甘一眼:“张旺?对,沈金的那个同伙,就由你明天审吧,只须一般问问就行。我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处置他们。沈金和张旺好办,我将送他们去北镇军都虞侯的苦役营去,先医痊愈他们的懒惰,一年后再让他们披甲执锐去边庭立功,报效朝廷。只是对沈云却感十分的棘手,朝廷律法对女的乞丐游民与暗娼相同,都视作是社会治安的隐患,刑罚最是无情。我不忍看她一步步堕到不可救药的田地,我想将她派给韩虞侯家去当侍役,韩虞侯是一个非常注重严格训练的正统人物,如果在他家里呆上一年半载,她将会理解一个女人如何在世上生存得更有意义,更有价值,对生活会产生新的热情,感到新的责任。然后我再帮助她嫁给那个钟情于她的长江船夫。她便会成为一个既贤惠又勤劳的主妇。”
狄公自顾一个劲不着边际地谈论,一旁陶甘不觉发了急,忍不住又开口道:“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办?”
“下一步?”狄公扬了扬他那浓黑的眉毛,神秘地笑道:“你说下一步?我们没有下一步了,我们应做的事都做完了,你没发觉我们所有的疑难都解决了?你不是听到了全部的证词,侦查鞠审了与这起凶案有关的所有人物?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万茂才是怎样被杀的,以及是谁将他的尸体搬到好小茅棚里去的。一切明如白昼,当然那个走私帮在汉阳的头目是谁也知道了。”
陶甘听罢,如合在缸底一般,瞠目结舌望着狄公,吐不出一句言语来。
狄公见陶甘那滑稽的表情,知道他还蒙在鼓里。笑了一笑,意旨遥深地说道:“这是一个不幸的故事,它的结局总算还不太糟糕。奇怪得很,今天一早我刚从猴子那里拾到这枚戒指时就隐隐感到这是一个凶兆,这枚戒指闪烁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寒光。我看到原本不应该流而白白流掉的血,原本应该珍藏而不得不舍弃的爱”
狄公语未落音,衙卒已将黄掌柜带进了书斋。
黄掌柜脸上增了几分苍白但依旧举止利落,态度轩昂,见了狄公从从容容地躬身作揖。
“不知县令老爷唤鄙人来又有何贵干?”他彬彬有礼地问了句。
狄公指着桌上那枚闪出碧荧幽光的戒指,问道:““你拿走万茂才五十两黄金,为何不将这枚戒指一并拿走?”
黄掌柜见那戒指并不吃惊,说道:“老爷这话意思小民好不明白。”
狄公说道:“我先来破个头吧。刘掌柜由江夏运来交给你的两箱走私贵重物品因在界河被巡卒截获,你须求助万茂才放在你那里的五十两黄金,救一时之急。”
黄掌柜这才吃一大惊,不觉蓦地心慌,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万茂才来找你帮助他切掉他左手的小指尖,他要用血的咒誓来表示他对沈云小姐决无反顾的爱。他要求正式加入他们的帮会。万茂才看中了你家那架切割药材的大铡刀,用那铡刀来切去小指尖是最干净利落的手段,不仅切得恰到好处,痛苦也可减小到最低程度。然而万茂才还没来得及将手放到适当的位置大铡刀就落了下来,当即切去了万茂才左手一排四个指头。万茂才尚未明白怎么一回事,一柄碾药的石杵已击中了他的头颅。随后他的尸体从你家中被搬到山坡上那间小茅棚。你搜查了尸体,拿走了所有能表示万茂才身份的东西。你深信不消两日尸体便会腐烂,即使被人发现,官府也只是当作过路的游民而很快焚掉。然而天网恢恢,白日昭昭,一只猴子捡到了他落在茅棚外的这枚戒指,它准是在搬挪尸体的慌乱中从万茂才被切去了手指的残桩上掉下来的。而你黄掌柜也终于被押来了这里。”
“一只猴子?”黄掌柜有点迷惑。
书斋里死一样寂静。
黄掌柜的脸变作了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