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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擎永远不会忘记,她正找寻父亲怀抱的时候,却在车轮下看见那张方才和对他温和慈爱的脸已是血肉模糊……
父亲去世以后,政府追授他为“人民英雄”,因为父亲在救她的同时,也救了另个孩子,追悼会开了整整三天,那几天艳阳高照,温度极高,灵堂设在她家土楼楼下,追悼会很多人参加,政府官员,父亲的战友,派出所里的叔叔阿姨,快谢顶的公安局局长,会上,有人流泪,有人唏嘘,有人在追到会后的宴席上大吃大喝,灵堂设在户外,鸡鸭鱼肉各种垃圾撒了一地,夏季,昆虫活跃的季节,只一夜,那些食物上飞满了苍蝇和蟑螂,大的小的,会飞会爬的……
墨兆锡见甘擎出神有一会儿了,推了推她:“你渴了,是吧?”
甘擎全身失血一般地从心底开始泛冷,摇头。
“姑姑,我想去看狗狗。”
甘意拉她的衣角,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甘擎,甘擎恍如隔世,从回忆中抽身,一时恍惚,哑着嗓子,不知该说什么。
墨兆锡见情况越来越蹊跷,握了下她冒冷汗的手,刚想说话,那边一个工作人员就领了一条半人高的大型犬从一间犬舍走出来,朝着的正是他们的方向。
墨兆锡连连后退,退到了逼仄的墙脚,身体绷直等待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带着狗从身边经过,也许是老天故意和他作对,他越紧张,那大狗的眼神越不对,到了他脚边的时候,竟然大声狂吠起来,工作人员的脸顿时变色,用力地向后拉扯狗链:“先生,你先走,我拽它。”
墨兆锡看看身边的甘擎,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怪叫几声吓唬大狗:“走!走!走开!”可似乎他越试图逞强,大狗吠得越凶。
两个孩子吓得躲在她的身后,而甘擎的神情愈发呆滞,她结实地打了一个激灵,忽地,毫无征兆地蹲在那条狗的身边,墨兆锡被她的动作惊一跳,立马过来拉甘擎,反而被甘擎一下子推开,她温声细语地,像是和个孩子说话:“乖,乖,别叫,别叫……”
大狗嘴里“呜呜”几声,舌头舔舔鼻子,高高立起的耳朵耷拉下来。
甘擎问工作人员狗的名字,工作人员说叫大熊,甘擎柔柔地叫几句“大熊”,大熊开始摆尾巴,耳朵彻底背过了过去,说明对人放下戒心。
“不是吧,这就搞定了。”墨兆锡说不出的伤心和挫败,他怕了这么多年的动物,在甘擎手里才真的是只“宠物”啊。
甘擎无力笑了一下:“对待这种宠物,只要有耐心和爱心,它就不会伤害你的。它能听懂你说的话。”
墨兆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愿如此。”
甘擎叫着“大熊”的名字,勇敢地摸了一下它的头,大熊扬起脖子,把额头递到甘擎手中来,舒服地闭上眼,享受抚摸,大舌头吐出来,哈嗤哈嗤喘气。
墨兆锡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摸,谁知道它会不会反过来咬他一口。
他们大致参观完了犬舍匆匆回到大门附近,去找甘信,没想到在还没到达采访车的路上遇见了甄美好,那两人似乎在争执什么。
“他俩要是没有孩子的话,别人肯定以为是一对小年轻正在闹分手呢。”
墨兆锡在她耳边说,本来想逗逗她,结果甘擎不为所动,他又厚脸皮很有深意地嘟囔一句:“你不会是羡慕他们了吧。”
甘擎瞪他一眼,把孩子抱起来向甄美好的方向走。
甄美好和甘信的谈话似乎不欢而散,甄美好和甘擎打了个招呼,接过甘愿和甘意,便把两个孩子都带走,甘信黑着个脸,催促几句电视台的同事,车门一摔,一溜烟也扬长而去。
甘擎还是坐着墨兆锡的车回市里,望着窗外的景色没了之前来时的兴致,一路都没有说话,墨兆锡全力搭讪,换来的确实几个简单的字。
响久,甘擎幽幽道来,仿压抑已久的倾述欲顿然张开。
“其实我爸爸养过一条那样的狗,和今天的那只体格很像,不过笨笨只是一只土狗,我爸去世之后,它不吃不喝撑了快十天,也去了。有时候我在想,墨兆锡,你知道吗,我竟然在想,我是不是连做到一只狗那样忠诚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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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擎只觉身体突然平衡;猛地侧倾,咯吱吱——车子在郊外宽敞的大路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轮胎印记;停到路边,尖锐刺耳的嚎叫声闯入耳膜、穿破心扉;和停留在记忆里的声音那么的相像,甘擎攥紧衣襟,上气不接下气大喘着,心脏咚咚地狂跳;